汤昊安握着手中微温的《鬼典》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。
尽管这东西邪门，但刚才梦境中吞噬怨灵、反馈信息的一幕，无疑印证了它作为“外挂”的真实不虚。
多年浸淫游戏养成的思维立刻活跃起来——打怪，掉落，技能书，强化材料……一套清晰的逻辑在他脑中成型。
他的目光落在“李振国”信息条最后那行刺眼的小字上：【适配部位：眼睛（未净化，暂不可用）】。
净化？怎么净化？
他试探性地集中精神，像操作虚拟界面一样，用意念“点击”了那“净化”二字。
霎时间，天旋地转！
他感觉自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塞进了一个狭窄、扭曲的容器里。
视野陡然变化，不再是他的卧室，而是破碎的、充满绝望色彩的记忆片段——冰冷的手机铃声不断响起，听筒里传出程式化却逼人发疯的催债声；邻居指指点点的目光；银行卡余额短信上那刺眼的红色数字；最后是站在高处，脚下是令人眩晕的街道，风刮在脸上，带着一种终结般的冰冷……
他成了“李振国”。
不，更准确地说，他的意识被强行塞进了李振国临死前那充满绝望、焦虑和崩溃的精神牢笼里。
无数的负面情绪如同毒液，疯狂地试图注入他的思维，让他认同这绝望，让他觉得唯有纵身一跃才是解脱。
“完了……还不起了……没脸见人了……跳下去……跳下去就好了……”
李振国残留的念头如同跗骨之蛆，缠绕着他的意识。
换做常人，瞬间就会被这同质化的绝望吞噬，精神同步率飙升，最终在幻觉中完成那次坠落，体验一次“死亡”，甚至可能对现实精神造成不可逆的损伤。
但汤昊安只是闷哼一声，灵魂深处那层用于防御的、冰冷的“外壳”再次自主浮现。
他没有抗拒这些记忆和情绪，而是以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，像一个最高明的潜入者，观察、分析、然后……寻找突破口。
“债务是压力，但并非绝路。”
“生命权重高于一切物质。”
“逃避解决不了问题，只会让亲者痛。”
“银行的目的是追回款项，并非逼死人命，存在协商空间。”
“崩溃的情绪是暂时的，活着才有无限可能。”
他没有用蛮力去对抗那些绝望的嘶吼，而是如同精准的手术刀，用更理性、更坚韧的念头，一一刺破那些扭曲的认知节点。
他引导着这具“意识载体”的思维流向，不是走向天台边缘，而是模拟着如何拿起电话沟通，如何寻求法律援助，如何面对现实哪怕从头再来……
这过程极其耗费心力，如同在泥沼中开辟通道。
他能感觉到李振国残留意识的挣扎和不解，但那绝望的壁垒，在他坚定而清晰的“理性之矛”面前，开始出现裂痕，然后寸寸碎裂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只是一瞬，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。
“啵——”
一声轻微的、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在意识深处响起。
所有的幻象、所有的绝望低语戛然而止。
汤昊安猛地喘了一口粗气，意识回归现实，发现自己还紧紧攥着《鬼典》，背心却已被冷汗完全浸透，额头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。
刚才那番意识层面的“净化”之旅，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之前的梦境搏杀，甚至更甚，因为它直接考验的是心智的绝对坚韧。
他心有余悸地看向《鬼典》。
书页上，关于李振国的信息依旧，但最后那行字已经改变：【适配部位：眼睛（已净化，可使用）】
可用！
没有丝毫犹豫，他立刻用意念选择了“使用”。
一股冰流，并非物理上的寒冷，而是一种纯粹精神层面的、清冽如泉水的凉意，倏地从《鬼典》中涌出，顺着他的手臂，直达双眼。
“唔……”
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。
眼睛传来一阵奇异的酸胀感，随即又被那冰流抚平。
视野先是模糊了一瞬，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，紧接着，薄雾散去……
世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，又似乎完全不同了。
房间还是那个房间，灯光依旧昏黄。
但他能感觉到，自己的精神莫名地清明了不少，像是被洗涤过一样，连日来的疲惫和隐忧都被冲淡了许多。
然而，当他下意识地扫视房间时，目光掠过墙角、天花板阴影、家具缝隙……他猛地屏住了呼吸。
他看到了。
一些极其淡薄、几乎透明的、扭曲的灰白色气流，如同拥有微弱生命的烟尘，在这些平日里不会注意的角落里，缓缓地、无意识地飘荡、蠕动。
它们没有具体的形态，更没有任何意识，只是存在着，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、冰冷的“异样感”。
这就是……一直存在于身边，却从未被常人窥见的……“东西”吗？
阴阳眼？！
汤昊安压下心中的震动，深吸一口气。
效果……还不错。
他的目光再次回到《鬼典》上，落在了那个新收录的【鬼术：低级噩梦编织（财务困境主题）】上。
这东西，又该怎么学习？
带着好奇和一丝戒备，他如同之前一样，集中精神，“点击”了学习。
没有天旋地转，没有记忆灌输。
只有一刹那的恍惚。
就在那一瞬间，他的意识仿佛被抽离，投入了一个极其短暂、极其诡异的“形态”。
他不再是“汤昊安”，也不是“李振国”，而是一种更抽象的存在——一团凝聚的“怨念”，一种专门编织特定噩梦的“规则”本身。
他“感受”到了如何调动阴气，如何捕捉生灵潜意识里对财务的焦虑，如何将这些碎片编织成具有侵蚀性的梦境种子……
这个过程短暂得几乎像是错觉，他立刻回过神来，依旧坐在床上。
但……成功了？
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，脑海里确实多出了一段陌生的“知识”，或者说，一种特定的精神波动频率，一个属于“鬼”的、施展此术的“公式”。
难道……按照这个频率调动精神，就能施展出所谓的“鬼术”？
这个念头刚刚升起，他甚至没来得及细想后果，只是下意识地、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那个诡异的“精神波段”。
嗡——
他周身无形的空气似乎轻微地震荡了一下，极其微弱，几乎难以察觉。
一股阴冷、带着微弱怨念气息的能量，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动的琴弦，以他为中心，极其短暂地扩散开来，范围不过身周尺许，随即消散。
成功了？
汤昊安愣住了，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，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悬浮的《鬼典》。
这……到底是什么玩意儿？！
学习方式如此诡异，施展起来却又……如此简单？
仿佛这本《鬼典》直接将“鬼”的力量本质，拆解成了他可以理解并使用的“技能”？
一股混杂着兴奋、茫然和些许不安的情绪，刚在他心里冒了个头，就被另一种更强大的惯性思维给压了下去。
“嘛……管他呢！”汤昊安挠了挠头，看着手中依旧悬浮、散发微光的《鬼典》，小声嘀咕了一句，像是在说服自己，又像是找到了某种合理的解释。
“反正这玩意儿甩也甩不掉，怕也没用。按照游戏套路，金手指都绑定了，还能删号不成？总不能因为UI画风比较阴间就弃游吧？”
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看过的动漫和小说情节——什么开局一把魔剑啊，什么绑定邪神系统啊，主角不也都活得好好的，最后还成了大佬？
这么一想，心里那点刚升起的忌惮，立刻被一种“哦豁，看来我这平平无奇的人生也要开始刺激起来了”的微妙期待感给冲淡了。
“车到山前必有路，船到桥头自然直……先看看这‘新手礼包’都给啥了再说！”
他心态调整得飞快，注意力很快就重新集中到了《鬼典》新解锁的功能和刚刚学会的“技能”上，那点不安仿佛只是加载游戏时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场动画，迅速被抛在了脑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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