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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劫难逃 第四章

小说:在劫难逃  作者:文四宝  回目录  举报

一天早上,听敲门以为是文达买早点回来,李芳开门一看,见是两个高壮、身着法院制服的人。

问什么事?

来人未答反问:“这里是颐园小区50号楼西单元302室吗?”

得到肯定答复,亮出工作证,告诉李芳,工商银行向人民法院申请查封冻结该处房产。

李芳问了一句“为什么”,连说“你们一定搞错了!”然后就要关门。

来者挡住不让关,强调说“没错”。

等文达接电话回来,见李芳正一脸焦急的盼着他,等着他对来人说他们搞错了,并把来人快撵走,结果文达却对来人点头称是。

李芳便一把揪住文达衣袖撕扯,问是因为什么?

文达只好实说。

买回来的早点被李芳打翻在地,油条、小菜、小米粥混沾在一起,粥流成溪,在木地板上七拐八弯横淌。

“两个制服”在李芳哭叫声中,早门上贴好了白纸黑字封条,用尽可能温和语气,礼貌告知文达:“法律规定的期限是7日之内搬离。”

木然望着两个“制服”离去,文达回头不见了李芳。听到人在卧室哭嚎,又是拍打床铺,又是叫骂,又是哀哀自语:“我辛辛苦苦一辈子,到头来,落得没有家了!”文达有心倒杯水给她,但进不去门,门在里面反锁了。敲门叫她。不是让滚就是快去死。文达无法;客厅地板清理完,便饭也不吃的坐那儿。

将近中午饭点,卧室动静渐弱;等文达外面提着“午餐”回来,就一点动静也没了。敲门叫吃饭也不应,只得先吃完后又去叫,还耳贴门上听。听里面一丝声息也无,心发毛起来,害怕李芳里面做下想不开的事。

下午三点钟,猛敲一阵门不应,正欲破门而入,门嚯一声开了。李芳披头散发出来,脸黄黄的,两眼呆滞直瞪,人憔悴不堪。文达上前扶被她甩开。又看她直奔卫生间梳洗,以为情绪有所和缓,但梳洗完人提包走了。

追出门,眼见她进电梯下楼。文达回屋觉不妥慌跑出来。从小区跑大街上,接连大声喊李芳名字。人潮车流中哪还见她人影!

次日,卫健局杨玉才大清早打来电话。虽没明言什么事,但口气听上去不大对。文达挂电话去了原单位。

离职后头一次来。当初辞职,县里上上下下,猜这疑那说什么的都有,都搞不明白他怎么想的。其实很简单。参加工作早,县里有政策——工龄满三十年可以提前退,他够;另按年龄要求,最多还能干三年一把手,早退下来让年青的干,自己干点儿自己想干的事。组织挽留不住,在他第二封辞职信上批了。据说是全县第一个工作年满三十年提前退的。

一进办公楼,杨玉才已同鲁主任迎上来,引去郑宝民局长办公室。宝民在里面听见,出来迎接,把文达往局长座椅上请,说:“这原就是你的。”

文达自是不肯,说:“不谋其政,不在其位。”郑局长见请不到座上,只好各落其座。泡上茶,又见鲁主任已叫了财务科的人来,郑局长便脸色凝重的对文达说:“请你来——有个不怎么好的事······”说着让财务科长详细汇报。财务科长动了下嘴也没说什么,拿出个文书请文达看。文达看过把文书茶几上一扔,人歪偎在沙发上,半天不语。

“我们也是很吃惊,没想到出现这种事情,但这是法院发来的协助执行通知书,有法律效力,局里也抗拒不了。”郑局长见文达眼圈泛红,即示意鲁主任和财务科长退去,玉才留下。

昨晚文达一夜没合眼,几乎所有亲友电话都打过来了,回复均没见李芳······现法院又执行扣留工资,每月给他剩最低生活保障金935元——这日子还怎么过?房子也没了,李芳不知下落,人是死是活都难说!

心说着眼泪不能在老下属面前掉,只使劲眨巴眼。郑局长、玉才低头等他掩饰,听地上呱叽落一个,二人头更低下去,文达却嘁嚓出声了。

郑局长、玉才慌起身近前劝。老领导过去是一把手,庄重威严,平时给他说话都低首垂眉不敢直视,何曾见过他哭?又拿纸巾又让洗脸,围着越哭越恸的老领导干着急,一时不知怎么才好。

恰郑局长来电话,方令文达哭声止住。今天市里有个“慢病防控示范区”创建培训班,省里专家授课,郑局长要带着楼下正等他的同志们去市里参训。叫玉才门外说话又进来,请文达中午不走喝羊肉汤,然后急忙去了。

文达即被请去玉才办公室。

桌上摆的红边白底黑字职位牌,写着“党组成员、副局长”职务名称。另有带底座双插的精致小巧党旗。墙上挂着“行则不怠”一幅字。物品用具也都整洁有序,不像干办公室主任时那么乱,只烟灰缸还似过去,横竖堆满烟屁股。

刚坐下新倒上茶,祝宏图敲门进来。见文达在,一愕然,忙提壶给文达尚满的杯里倒一溜水,一口一个局长叫着。问过好便向文达一笑说:“杨局长现在分管我,我来汇报——向他给科里要人。”

听镇街借的人留不住,科里忙不过来,玉才对宏图说:“人的事——得给郑局长汇报!”

“局长,当初向你要人你也没给配,那时还叫信息宣传科。”宏图笑向文达说,“赵普调政府办了,两科合一起叫政研信宣,怕是全县都没这样叫的,偏又小秦也调走,现在是让谁上这科谁不来,文字没有一个想干的。从你走就开始向局要人,这都快两年了,郑局长、杨局长也没给配上。你评评理局长,我一个人干几个科多少人活?我就是个铁人也不撑!”文达干笑不答。

“你也别光叫苦,不是把各科室材料改到各科室负责,镇街也定期轮流抽调人给你用吗?!”玉才板起脸说。

正待接话,又有人进来,宏图起座端文达手握,说了句“没事请局长常来”,别了去。

玉才接过纸包,见来人关门去了,近前对文达说:“局长,这是郑局长和我的一点心意,与局里没关系。你别嫌少,先用着。”看纸包是钱,文达坚辞不受。玉才便塞进文达羽绒服衣兜,见他又掏,忙用手紧按住······文达眼就又红了上来。

回家烟抽得和玉才那烟灰缸一样,烟头满得冒出来时,文达打开手机,搜索一阵。

天黑下来,他简单吃一点,去了街上。

进几家店都说没有他要买的东西。但其中脸有疤的店主,给一个电话,神神秘秘说,找这人能买到“毒鼠强”。

打通电话,人即过去。

车到半途又被他叫停。

这么死去,轻率不说,不更趁了田龙、吴丽意吗?死,也得等正被公安通辑的俩男女归案,再死!自己还要去作证呢!

这么想着,文达不顾那电话打来催问到哪了,慌就回去。

料回家里坐不住,围小区外墙走转圈子。

天上没有星,没有月亮,也没有多少行人。

这是个阴沉沉的晚上,天要下雪,黯淡无光——文达不知怎么就想起,年轻时单身宿舍读的小说《白夜》里的那句话:犹如我未来的晚年。这句子被两手笼袖而行的文达反反复复念叨,念叨的心头起酸,想找个地方坐下,哪怕是块凉石头也行。

手机响了。以为又是催买毒鼠强药的,正要按死,一看号码眼一跳:是儿子汪晧!

手抖,说话也声颤,文达掩饰半天方平静下来。到后竟想不起他自己给汪晧说的啥,也记不大清汪晧讲的什么,只记住说他妈现在他那儿,近期不回鲁南,因为小邱快生产。

文达不由打了个寒战。待寒战止住,人激奋起来。仰面对天,望见天上飘下雪来,伸脖子接,接一朵含嘴里——不凉,反觉温甜。

到家见微信上有汪晧转来的钱。

文达擤着冻麻木的鼻子,拿纸巾擦,越擦越擤不完,把脸洗了——抬头见镜里眼,湿红湿红的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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