棺材铺里，裹尸布盖着一具“尸体”。
林舟知道自己没死。
可奶奶已经在他脸上盖了白布，嘴里还念叨：“小舟啊，走好……别怪奶奶狠心，家里没粮了，火葬场便宜……”
他想喊，喉咙像被砂纸磨过，发不出声。身体僵冷，四肢像是冻在冰窖里，连睫毛都结了霜。耳朵嗡嗡响，意识断断续续，只听见屋外雷声滚滚，暴雨将至。
他动不了，只能靠残存的知觉感知世界。
右眉骨那道疤突然一疼——那是前世在2024年暴雨夜和劫匪搏斗留下的。痛感像电流一样窜进大脑，把他从混沌中拽回来。
“还活着……我他妈还活着！”
他咬牙，指甲抠进裹尸布内侧，一点点撕开。布料粗糙，划得指尖渗血。他蜷起身子，猛地蹬腿，整个人从棺材里滚下来，砸在泥地上。
冷。
刺骨的冷。
但他活了。
手抖着摸进裤兜，掏出一截蓝头绳——苏婉送的。
前世离别前夜，村口老槐树下，她低着头，手指翻飞打了这个结：“你要是忘了我，就看看它。”
他没忘。
他死了都没忘。
蓝头绳贴到耳边，忽然传来微弱电流声，接着是机械音：“能量载入：10%……系统激活中……绑定宿主：林舟。”
他愣住。
下一秒，脑中浮现2024年办公室的画面——电脑屏幕上，一封未发送的邮件标题刺眼：《给十五岁的婉婉》。
“我回来了……”他喃喃，“1983年……我回来了。”
油灯快灭了，屋里昏黄摇曳。奶奶躺在炕上，脸色蜡黄，额头滚烫。她咳嗽着，断续喊：“小舟……别走……”
林舟爬过去，摸她额头，烫得吓人。高烧，没药，没粮。
他强迫自己冷静，翻床底木箱。藏青色解放鞋还在，鞋帮磨破了，但他穿了三十年。翡翠吊坠也还在，是2024年在拍卖会上顺手买的，现在成了唯一能证明他“来过未来”的东西。
他把吊坠攥在手心，紧张时转一圈，心就稳了。
墙角那件补丁棉袄，他扯开内衬——暖宝宝贴着，三片，还热乎。
“谢了，系统。”他低声说。
他掏出炭笔，在墙上写：
【1983年物价】粗盐：0.18元/斤红糖：0.9元/斤阿莫西林（黑市）：约8元/瓶……
写完，他盯着那半张过期粮票，心沉到底。
家里只剩三公斤霉变玉米粒，奶奶烧成这样，靠这个撑不过三天。
必须搞钱。
搞药。
搞命。
他闭眼，默念：“带我回去。”
眼前一闪，2024年的画面浮现——物流园区，集装箱堆成山，无人机穿梭，智能分拣线轰鸣。他站在监控室，连续加班72小时，倒下前最后一眼，是电脑屏幕上的邮件。
“价值差……倒卖……系统靠这个充能？”
他睁开眼，看向系统空间——十立方米，空荡荡，但能用。
“先搞点能换钱的。”
他脱下棉袄，撕下内衬布条，缠在解放鞋底防滑。又把暖宝宝贴腰上，硬撑着起身。
“上山采灵芝。”
2024年他学过野外生存，知道后山鹰嘴岩背阴面长野生灵芝，一斤能卖七八十块——相当于城里人半个月工资。
外头广播断断续续响：“红色警报……强雷暴……请勿外出……”
没人会这时候上山。
正好。
他推门，冷风夹着雨星子砸脸。山路湿滑，坡度陡得像刀刃，他手脚并用，沿着野兔踩出来的小径往上爬。
但暖宝宝贴着，体温没掉。他靠在树干喘气，血糖低得眼前发黑，可不敢停。
“再撑十分钟……就十分钟。”
他咬牙，继续爬。
林舟不知道的是，他踩断的那根枯枝，惊飞了一只红嘴蓝鹊。
次日清晨，猎户叔在鹰嘴岩下捡到根带血的羽毛，嘀咕：“鹊惊山有外人……怪事。”
此刻，林舟已摸到鹰嘴岩。
五株灵芝，伞盖厚实，油光发亮，成熟得刚好。
他正要动手，忽然听见脚步声。
三个人影从另一侧小路下来，扛着麻袋，步履匆匆。
赵建军。
村支书的儿子，穿一身烫得笔挺的中山装，领口别着钢笔，口袋里还插着半截公章。
他身边两个混混，各扛一袋面粉，第三袋压在赵建军肩上。
“快点！”赵建军压低嗓音，“雨要下来了，被人看见就完了！”
“哥，这可是公粮库的！真没事？”
“怕啥？我爸管着账本，抹一笔谁晓得？再说了，红旗村饿死一个赤脚医生的侄孙，不正好腾地方？”
林舟蹲在腐叶堆里，屏住呼吸。
他认得那麻袋——村里粮站的，粗麻织的，角上印着红字：红旗大队·储备粮。
三袋，至少一百五十斤。
赵建军竟敢偷公粮。
而且……目标是他家。
“奶奶病着，我‘死’了，家里没人……他们就想趁机断我们活路？”
林舟拳头攥紧，指甲掐进掌心。
但他没动。
雷声轰隆，掩盖了脚步声，也掩盖了他粗重的呼吸。
赵建军点了根烟，火光一闪，照亮他嘴角的冷笑。
就是这一瞬。
林舟出手。
伏地前滑，三步到灵芝前，摘下五株，塞进贴身内袋。动作快得像蛇出洞。
他退回树后，连枯叶都没惊动。
赵建军吐出口烟圈，没察觉异样，带着人匆匆下山。
林舟靠在岩壁，喘了口气。
“赵建军……你偷粮，我记住了。”
他摸了摸腰间——那里别着一把匕首，系统兑换的未来军用品，冷钢打造，能切开防弹衣。
现在不能用。
但迟早。
雨终于砸下来，豆大，密集，打得山林噼啪响。
林舟往山下走，脚步稳了。
他摸出蓝头绳，无意识摩挲那个结。
“苏婉……你还活着吗？”
他记得前世，村支书纵火烧了绣坊，说她藏了“反动标语”。他赶到时，只捡到半截烧焦的蓝头绳。
可现在，他回来了。
她还没死。
他还有机会。
回到家，奶奶还在烧，嘴里念着他名字。
林舟把灵芝藏进床底木箱，又撕了块棉布，浸冷水敷在奶奶额上。
他坐在炕边，盯着墙上那串物价，脑子里飞速盘算。
灵芝能卖八十块一斤，五株约两斤半，值两百块。
够买药，够买粮，够撑一个月。
但风险大——直接去镇上卖，容易被盯上。
得换种方式。
他闭眼，默念：“系统，打开2024年通道。”
电流声响起，眼前一花。
他“看”到了2024年的仓库——货架林立，堆满现代物资。他伸手，摸出一包真空包装的红糖，生产日期：2023年。
重量：500克。价值差：约30元人民币。能量充能：+3%。
“成了。”
他把红糖放进系统空间，再退出。
“价值差能充能……倒卖能赚钱……双赚。”
他笑了。
笑得有点冷。
窗外暴雨如注，屋里油灯摇曳。
林舟坐在黑暗里，手指转着翡翠吊坠，眼神却亮得吓人。
他不再是那个被命运碾过去的林舟。
他是从2024年回来的幽灵，带着系统，带着记忆，带着恨。
红旗村的天，该变了。
赵建军偷粮，以为没人看见。
但他不知道，有个“死人”正盯着他。
林舟摸了摸右眉骨的疤，低声说：“下一次见面，我不躲了。”
他起身，把暖宝宝贴在奶奶背上，又往她嘴里喂了点糖水。
“撑住，奶奶。”
“我给你找药，找粮，找活路。”
“这世道……轮到我出牌了。”
雨还在下。
但林舟心里，火已经烧了起来。
冷到极致，反而燃了。
他站在窗前，望着漆黑的山林，仿佛看见未来——
物流园区拔地而起，红旗村变成产业园，苏婉的绣品走上国际秀场，赵建军跪在泥地里求他放过。
而他，站在高处，手里握着时空的钥匙。
“系统……咱们走着瞧。”
他转身，吹灭油灯。
黑暗中，只有蓝头绳在袖口微微发亮。
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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