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斤白面粉。
这五个字,像是一道惊雷,在秦淮茹的脑海深处炸响,将她最后一丝理智、所有的犹豫与挣扎,尽数轰成了齑粉。
绝境之中的母亲,其意志所能爆发出的能量,足以撼动一切。
秦淮茹只用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,就做出了决定。
她伸出粗糙的手背,狠狠抹去脸上冰冷的泪痕。
那双原本被绝望浸透的眸子,此刻燃起了某种决绝而炙热的火焰。
生存的本能,护犊的本能,压倒了一切。
她主动向前凑近一步,压低了声音,语速快得惊人,展现出了在四合院这个复杂环境里磨砺出的生存智慧。
“卫国,你就扮成我远房的表弟,从乡下来城里投靠我,想找份工作。”
“我婆婆那个人,贪财得很!只要让她看到粮食,别说表弟,就是亲爹她都认!”
她的思路在饥饿与希望的刺激下,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。
“你先把东西给我一点,我带回去稳住她,她才不会怀疑。”
赵卫国眼底掠过一抹赞许。
这个秦淮茹,确实上道。
他没有多言,行动就是最好的语言。
赵卫国再次拉开那个鼓囊囊的军绿色挎包,从里面又掏出一个依旧温热的白面馒头。
接着,他解开一个布口袋的绳结,袋口敞开,露出里面那细腻洁白、晃人眼目的面粉。
他用手直接抓了一把,又抓了一把,估摸着有一斤左右的分量,倒在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油纸上,仔细包好。
整个过程,他的动作沉稳有力,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。
他将馒头和那包沉甸甸的面粉,一同递了过去。
“这个是定金。”
“你先带回去。”
秦淮茹伸出双手,几乎是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,接过了这两样东西。
油纸包的重量,是如此的真实。
馒头的温度,透过衣物,直接熨烫着她的肌肤。
她的手在发抖,抖得几乎握不住。
那不是食物。
那是嗷嗷待哺的女儿的奶水,是小当活下去的命!
她小心翼翼地,将那个馒头紧紧揣进怀里,仿佛揣着一块稀世珍宝。
“卫国兄弟……”
秦淮茹的嗓音因为激动而嘶哑,眼眶瞬间又红了。
“谢谢你……你放心,嫂子一定把事情给你办得妥妥的!”
话音未落,她猛地转身,用尽全身的力气,朝着城里的方向迈开脚步。
那步伐,从蹒跚到踉跄,再到近乎飞奔。
饥饿带来的虚弱似乎都被那活下去的希望彻底驱散。
赵卫国站在原地,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灰蒙蒙的巷口拐角。
他没有立刻跟上去。
谨慎,是活下去的第一要务。
他慢悠悠地在村子周围溜达了一圈,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,确认没有任何视线注意到刚才那短暂的交易。
万无一失。
半个多小时后,他才重新跨上那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。
车后座上,一个不起眼的麻袋里,装着剩下的十九斤白面粉,用粗糙的麻绳捆得结结实实。
他调整了一下方向,不紧不慢地蹬着车,朝着南锣鼓巷的方向骑去。
……
南锣鼓巷95号。
一座典型的老四九城四合院,青砖灰瓦在冬日的阴沉天色下,显得愈发厚重。
朱漆大门早已斑驳,露出底下木料的本色,门上挂着一个暗沉的铜环门扣。
赵卫国翻身下车,用脚撑支好自行车。
他上前一步,抬手。
“叩,叩叩。”
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。
片刻之后。
“谁啊?”
门内,一道尖利又饱含不耐烦的女人声音传了出来。
院门“吱呀”一声,被从里面猛地拉开一道缝。
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探出半个身子,满是褶子的脸上,一双三角眼透着刻薄与警惕,直勾勾地打量着门外的赵卫国。
正是这座院里中院的“老祖宗”,贾张氏。
她的目光先是在赵卫国高大挺拔的身形和俊朗的五官上扫过,那一瞬间,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。
随即,她的视线就像被一块磁石牢牢吸住。
死死地,黏在了赵卫国自行车后座上那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上。
那麻袋的轮廓,那沉甸甸的样子……
贾张氏的呼吸都粗重了一分,三角眼里瞬间迸发出一种毫不掩饰的、近乎实质的贪婪精光。
就在这时。
“娘!”
秦淮茹恰到好处地从屋里快步迎了出来,脸上挂着无比热情的笑容。
“这就是我跟您说的,我远房的表弟,赵卫国!”
“哎呦!”
贾张氏的脸,瞬间堆满了层层叠叠的褶子,那笑容绽放开来,夸张得虚伪至极。
“是卫国啊!”
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,热情得仿佛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儿子。
“快进来快进来!外面天多冷啊!”
“你看这孩子,真是的,来就来呗,还带什么东西,太客气了!”
贾张氏嘴里嚷嚷着,身体却无比诚实地挤出门来,不由分说地就伸手去抢着帮赵卫国推车。
那双肥厚的手,看似在扶着车把,可一双三角眼,从始至终,就没离开过那个面粉袋子。
仿佛要用目光把麻袋烧出两个洞来。
赵卫国心中冷笑一声。
他没有反抗,顺水推舟,任由贾张氏将自己和自行车,无比殷勤地迎进了院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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