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刮在脸上,生疼。
赵家村外的土路上,积雪被来往的脚印踩得坚实,凝成一层冰壳,一路延伸向远方。
赵卫国骑着一辆崭新的【永久牌自行车】。
这是他从系统签到得来的,黑色的车漆在灰白的天地间,显出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沉稳光泽。
车轮碾过积雪,发出轻微而清脆的“咯吱”声,在这片寂静的旷野里传出很远。
他的目标明确,速度很快。
没过多久,就在一处避风的土坳里,他发现了一个蜷缩着的身影。
那是一个女人。
她穿着一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蓝色棉袄,整个人蹲在地上,瘦削的肩膀不住地抽动。
压抑到极致的哭声,断断续续地从捂着脸的指缝间溢出。
那声音里没有怨怼,没有愤怒,只剩下被现实碾碎后的无助与绝望。
是秦淮茹。
赵卫国下了车,将自行车悄无声息地靠在一棵枯树上,迈步走了过去。
雪地吞噬了他的脚步声。
他站在那道身影的旁边,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一部分从土坳上方灌进来的寒风。
他身上是干净厚实的棉衣,充足的营养让他脸色红润,气息平稳。
地上的女人,又冷又饿,满心凄惨。
两人之间,仿佛隔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风似乎小了一些。
那压抑的哭声停顿了。
秦淮茹缓缓抬起头,泪水模糊的视线里,出现了一双踩在雪地里的棉鞋。
那是一双崭新、厚实的棉鞋,没有一丝破损。
她的视线顺着笔直的裤腿向上,看到了那张平静而陌生的脸。
不,不完全陌生。
那是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,长时间的饥饿与刺骨的寒冷,让她显得苍白憔悴,却依旧难掩其精致的五官。她有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,此刻,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泪水与茫然。
当她彻底看清赵卫国的脸时,整个人都愣住了,似乎在记忆的角落里费力地搜寻着。
“你是……赵家村的卫国?”
秦淮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,哭过的嗓子沙哑得厉害。
她认出来了。
这个邻村从小就调皮捣蛋的孩子王,几年不见,竟然长得这么高大挺拔,眉眼间的稚气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看不懂的沉稳。
“是我,秦姐。”
赵卫国点了点头,他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目光落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,开门见山。
“我找你,是想和你谈一笔买卖。”
“买卖?”
秦淮茹茫然地重复着这个词,眼里的泪水都忘了掉下来,似乎完全没能理解他的意思。
一个刚从娘家空手而归,绝望到在路边痛哭的女人,能有什么买卖可谈?
“我需要你带我进你住的那个四合院,办点私事。”
赵卫国的话语直截了当,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色彩。
“事成之后,报酬丰厚,保证你满意。”
这句话,让秦淮茹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。
一种本能的警惕窜了上来。
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冰冷的双臂,身体向后缩了缩,连连摇头。
“不行不行……”
“院里规矩大,生人进去都要被盘问半天。我婆婆厉害得很,我要是随随便便带个陌生男人回家,她会打死我的!”
她的话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,那个“家”对她而言,不是港湾,而是另一个牢笼。
“是吗?那就算了。”
赵卫国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。
他不强求,不劝说,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纠缠。
那份干脆利落,让秦淮茹准备好的一肚子拒绝的话,全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赵卫国转身,伸手扶住自行车的车把,作势就要推车离开。
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,那个挂在车把上的、鼓鼓囊囊的军绿色挎包,因为动作的幅度,猛地晃了一下。
一个东西从没有扣紧的包里滚了出来。
“噗”。
一声轻响,掉在了雪地上。
那是一个白白胖胖、甚至还冒着腾腾热气的东西。
一个白面馒头!
馒头在灰扑扑的雪地上,留下了一个干净得刺眼的印子。
面粉经过发酵和蒸煮后独有的甜香,混杂着灼人的热气,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炸开。
那香气霸道无比,不由分说地钻进鼻腔,攥紧了她的五脏六腑。
秦淮茹的哭声,戛然而止。
她的呼吸,都停滞了一瞬。
她的眼睛,死死地、一动不动地,盯住了那个馒头。
三天了。
她已经足足三天没怎么吃过一顿饱饭了。
肚子里空得像是有一团火在烧,一阵阵的发慌。
刚出生的女儿小当还在家里嗷嗷待哺,可她连一点奶水都快要挤不出来了。
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。
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吞咽口水时发出的“咕咚”声。
这香味……
太霸道了!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秦淮茹的声音都在颤抖,她抬起一只手,指着那个雪地里的白面馒头,又猛地转向赵卫国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。
“你真的有……有粮食?”
赵卫国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弯下腰,不紧不慢地捡起那个还带着明显温度的馒头,用手随意地拍了拍上面沾染的雪粒。
他的动作很从容,仿佛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东西。
可他越是这样,那个白面馒头所代表的冲击力就越是巨大。
赵卫国看着秦淮茹那双被欲望和饥饿彻底占据的眼睛,看着那份恐惧与警惕正在被更原始的本能所吞噬。
他心中了然。
火候,到了。
他再次将交易的条件摆在了台面上,只是这一次,诱惑不再是虚无缥缈的“报酬丰厚”,而是变得具体、沉重,且无法抗拒。
“只要你让我顺利进院办完事。”
赵卫国举起手里的馒头,又拍了拍那个鼓囊囊的挎包,声音清晰地传入秦淮茹的耳朵。
“这二十斤白面粉,就是你的。”
轰!
二十斤!
白面粉!
这六个字,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秦淮茹的脑海里。
她彻底懵了。
整个人僵在原地,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饥饿而出现了幻听和幻觉。
二十斤白面粉?
在这连粗粝的棒子面都金贵无比,需要用粮票去换的灾年,二十斤白面粉,那是什么概念?
那不是一顿饭,不是一两天。
那是足够她和嗷嗷待哺的女儿,还有上面一个儿子一个女儿,安安稳稳地活上好几个月的命!
那是女儿的奶水!
是孩子们的笑脸!
是活下去的希望!
为了孩子……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就瞬间燎原,烧掉了她心中所有的胆怯、犹豫和恐惧。
秦淮茹的眼神,在这一刻,彻底变了。
那片深不见底的绝望和茫然,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。
她猛地从地上站起身!
因为蹲得太久,再加上腹中空空,她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,眼前一阵发黑,险些再次栽倒。
但她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死死地扶住身边干枯的树干,稳住了身形。
她盯着赵卫国,用尽全力,一字一句地说道:
“我答应你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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