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风带着凉意钻进教室，钱阳把刚做完的数学卷子推到桌角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边——那道曾经卡了他半个晚自习的解析几何题，如今写解题步骤时笔尖都带着顺畅。
他抬眼望向斜前方的沈心妍，她正低头对着物理练习册蹙眉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，镀上一层浅金色。自从上次雨天分别后，他们之间多了种无需言说的默契：每天早读前，钱阳会在沈心妍桌角放一颗热乎的茶叶蛋；晚自习结束，沈心妍会把整理好的错题笔记悄悄塞给他。
“这道题的临界条件是不是错了？”沈心妍忽然转过身，手里捏着笔，练习册摊在钱阳桌上。她指的是一道动量守恒题，钱阳之前也在这卡过壳，此刻看着她指尖点着的公式，心里忽然泛起软意。
“应该用碰撞后的动能守恒反推。”钱阳拿起笔，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演算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，混着窗外的风声，竟有种格外的安稳。沈心妍凑得很近，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墨水香，比上次雨水里的气息更清晰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沈心妍恍然大悟，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，眼尾弯成好看的月牙。钱阳看着她的笑容，忽然想起重生前的某个傍晚，他在烧烤摊外看到她被客人刁难，也是这样轻轻蹙着眉，却没说一句抱怨的话。那时候他只觉得这女孩可怜，现在才懂，她的安静里藏着多大的韧性。
周末的图书馆人不多，钱阳刚找到常坐的靠窗位置，就看见沈心妍已经在那了，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《高考英语真题解析》。他走过去坐下，把怀里揣着的热牛奶放在她手边：“刚在楼下买的，还热着。”
沈心妍愣了一下，指尖碰到牛奶盒的温度，抬头看向钱阳时，眼里带着惊讶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。“谢谢。”她轻声说，声音比平时更软。
两人各自低头做题，偶尔遇到不懂的地方，就用笔在纸上写下来推给对方。钱阳翻到英语作文题，题目是“我的理想大学”，他下意识看向沈心妍，发现她也正对着这道题出神。
“你还是想考省内的学校吗？”钱阳犹豫了很久，还是写下这句话推了过去。
沈心妍看着纸条，笔尖顿了顿，然后慢慢写下：“家里妈妈身体不好，想离得近点。”字迹清秀，却透着些无奈。钱阳心里一紧，原来真的是因为家庭，他忽然想起重生前听说沈心妍后来放弃了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，去了本地一所普通院校，当时还觉得可惜，现在才明白她的苦衷。
他拿起笔，在她的字迹下面写：“江城大学的医学系很好，离家近，也能照顾阿姨。”写完后，他抬头看向沈心妍，发现她正望着自己，眼里闪着微光，像落了星星。
“嗯。”沈心妍轻轻点头，笔尖在纸上又添了一句，“你也可以试试江城大学，你的数学成绩很适合学计算机。”
钱阳看着那句话，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。他原本只是模糊地想着考省内211，此刻却有了具体的方向——和她去同一所大学，在同一个城市，或许还能经常看到她的笑容。
闭馆时天色已经暗了，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，影子被拉得很长。沈心妍忽然停下脚步，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钱阳：“这里面是我整理的物理压轴题思路，你可以看看。”
钱阳接过笔记本，封面是淡蓝色的，上面还贴着一张小小的银杏叶标本。他翻开第一页，就看见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：“道阻且长，行则将至。”字迹娟秀，却透着力量。
“谢谢。”钱阳握紧笔记本，指尖能感觉到纸页间的温度，比手里的牛奶更暖。
“明天见。”沈心妍挥了挥手，转身走进巷子口。钱阳站在原地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路灯的光晕里，忽然觉得高三的日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压抑——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子，那些熬到深夜的灯光，因为有了一个可以并肩前行的人，都变成了通往未来的阶梯。
他低头翻开笔记本，在某一页的空白处，发现沈心妍用铅笔轻轻画了一颗小太阳，旁边写着“一起加油”。钱阳看着那颗小太阳，嘴角忍不住上扬，握紧笔记本的手更紧了些。
原来真正的陪伴，从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，而是纸页间的每一道解题步骤，是清晨的茶叶蛋，是傍晚的错题本，是在青春最忙碌的日子里，彼此递过来的那一份恰到好处的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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