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光熄了又亮，像呼吸一样。
我没有伸手去碰那台监视器。它现在安静地立在窗台上，镜头对准我布置的假电脑，金属片反射出一道歪斜的光。刚才那一瞬的蓝，不是信号异常，也不是设备故障。那是某种启动前的征兆，和我在焚天行动最后看到的光很像。
我坐在沙发上，手放在战术表侧面。心跳平稳，呼吸节奏正常，但太阳穴有点胀。这种感觉熟悉——每当记忆要冲出来的时候，身体总会提前预警。
不能再等了。
我起身走向卧室角落的旧柜子。这是原主林疏月留下的唯一家具，搬家时没人动过。柜门上有划痕，锁扣生锈。我用钢笔尖撬开螺丝，拿出里面一叠泛黄的本子和几个信封。
翻到第三本日记时，夹层里滑出一张照片。
我低头看着它，手指停住。
照片已经褪色，边角卷曲。画面里是一个女人的背影，穿着白色婚纱，站在教堂门口。阳光从背后照过来，轮廓模糊。可我知道那是谁。那种站姿，微微偏头的习惯，是我在镜子里看过无数次的样子。
只是……这不是我的记忆。
我正要细看，头顶传来一声轻响。钢笔簪突然断裂，一半掉进衣领，另一半弹到地板上。同时，指尖一疼，像是被金属碎片划破了。血珠冒出来，正好滴在照片边缘。
那一瞬间，墙上的光影变了。
婚纱新娘的身影没有动，但在她面前，站着另一个男人。他穿着黑色礼服，手里握着枪。枪口对着她，而他的脸……是江临川。
我没有眨眼。
可画面还在。他的右眼灰白，左眼盯着镜头，嘴唇动了一下，好像说了什么。我没听见声音，但我知道那句话——“对不起”。
照片在我手中发烫。
我立刻把照片塞进战术表扫描区。屏幕闪出警告：检测到纳米级记忆涂层激活，需生物信号解封。匹配度97.3%，来源标记为“星火计划-残片α”。
这不是伪造的影像。
它是真的，至少对我而言是真的。
我靠在柜边，膝盖有点软。这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脸，但这是第一次，他在婚礼场景里举枪。那不是袭击，也不是背叛。那更像……一种仪式。
手机震动起来。
屏幕上跳出一个窗口，半透明界面迅速展开。零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，带着轻微电流杂音：“你触发了守夜人记忆锚点。”
“你能看到？”我问。
“不只是看到。”她说，“这张照片含有基因编码层，记录的是多重时间线交汇时的数据残流。你现在看到的，可能是某条分支里的真实片段。”
“哪条分支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但我能确认一点——那个男人，江临川，在所有已知时间线中，从未主动伤害过你。”
我盯着照片。新娘的背影依旧静止，可江临川的手指正在扣动扳机。
“那你告诉我，”我说，“为什么他会开枪？”
零没回答。她的界面闪烁了一下，弹出一行字：检测到高浓度时空残留波，建议立即终止查看。
我没关掉照片。
就在这时，窗外一道雷光劈下来，照亮整个房间。战术表的光映在我脸上，我看见自己的瞳孔闪过一丝淡金。
下一秒，茶几上的咖啡杯炸了。
玻璃碎片飞溅，褐色液体顺着墙面往下流。我没有躲。那些液体没有落地，而是沿着墙壁蔓延，自动排列成两个字——
叛徒。
我站在原地，喉咙发紧。
这两个字不是写出来的，是喷出来的。它们悬在墙上，湿漉漉地滴着水，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用情绪堆出来的。
零的声音急了：“沈知意！你的情绪波动引发空间异能共鸣！快切断连接！”
我抬起手，咬破下唇。疼痛让我清醒了一瞬。我用血抹在“叛徒”二字上，顺着笔画划过。守夜人的血有分子编码特性，能暂时封锁失控信息。
墙上的字开始褪色，变成暗红，最后凝固成一道疤一样的痕迹。
“我已经切断对外传输。”零说，“本地缓存保留，其他节点全部屏蔽。没人能看到这一幕。”
我点头，把照片放进密封袋，再装进铅盒。盒子表面刻着编号：α-02。之前那个梵文序列存在α-01里，现在加上这个，成了第二件封存物。
我打开保险柜，把铅盒放进去，关上。
转身时，战术表震动了一下。零的界面再次弹出：“你要查下去吗？”
“现在不行。”
“可你刚才的生理数据很危险。心率突破一百二十，脑波接近临界值。如果你再看到类似画面……”
“我知道后果。”我说，“但现在还不能停。”
她沉默了几秒。“随你。但我不会让数据外泄。哪怕是你。”
界面消失了。
房间里只剩我和那道墙上的痕迹。
我走过去，用手擦了擦。指尖沾上一点湿泥般的残留物，闻不到味道，但皮肤有种被灼烧的感觉。
我把手洗了三遍，换了衣服，坐回沙发。
监视器的灯还是蓝的。
我没有再去调整角度，也没有试图追踪信号源。今晚的事不能追，也不能问。一旦深挖，记忆就会像裂开的堤坝，把我吞进去。
我闭上眼，脑子里却是江临川的脸。
他说对不起。
他举着枪。
他在婚礼上杀了我？
不对。那不是婚礼。如果是婚礼，为什么只有背影？为什么没有宾客？为什么地上没有花瓣？
我睁开眼，看向保险柜。
也许答案就在下一个残片里。
但我不敢再打开了。
雨开始下。雨滴打在窗户上，声音很轻。我坐着没动，手搭在战术表上，随时准备应对下一次异变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手机又震了一下。
我没有去看。
但我知道是谁。
零发来一条加密消息，只有一行字：
“你漏看了照片背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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