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瘫在寝殿的角落,背靠着冰冷的墙,手指还死死掐着那张糖纸的残角。
夜里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,可指尖的触感太真实——糖纸的褶皱、井水的凉意、还有那盏琉璃灯熄灭时,水面浮现出的三个字。
你在怕什么?
我抖得说不出话,连呼吸都像被什么压住。
可女帝的声音却顺着水波,轻轻落进我心里:“我也怕过。怕回不去,怕没人信我。”
她也怕过?
我猛地抬头,仿佛能穿透九重宫墙,看见那至高无上的神座。
她坐在诸天之上,一念可断星河,一怒可焚万界……也会怕?
我咬住手腕,用力到齿间渗出血腥味。
不是幻觉。
不是幻觉。
那声音是真实的,那字是她亲手写的。
她不是在审判我,不是在惩罚我,她……她在回应我。
可就在这时,地牢方向传来一声凄厉到不像人声的尖叫。
我浑身一颤,几乎从地上跳起来。
那声音戛然而止,像是被人硬生生掐断了喉咙。
片刻后,死寂重新笼罩天阙。
我蜷起腿,把脸埋进膝盖。
沈婉……她到底写了什么?
为什么她的声音会突然哑了?
我闭上眼,脑海里却浮现出她被拖进地牢前的眼神——不是恨,不是怨,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笃定。
“那丫头见糖就疯……定是中了‘甜蛊’,需用‘苦泉’洗魂。”
这句话像毒藤缠进我的耳朵。
我知道她在算计。
她想让我被当成疯子,被当成邪祟附体的灾星,被驱逐,被销毁。
只要我不再靠近小公主,不再出现在女帝视线里,她的旧主就有机会卷土重来。
可她不知道——那晚的录音不是蛊,是药。
我开始数日子。
每天清晨,我偷偷在墙缝里划一道痕。
七道,十四道,二十一道……我记不清女帝多久开启一次“地球之声”
因为她说她也怕过。
因为她听见了我没说出口的话。
小青察觉到了我的异样。
她端药来时,总会多看我两眼,欲言又止。
有一次,她终于低声说:“顾雀,别再去西偏殿了。苦泉不是水井,是禁地。当年有个宫女在那里发狂,跳进去后,尸首都化成了黑雾。”
我低着头,手指绞着衣角,没说话。
她叹了口气:“你……是不是又听见什么了?”
我猛地抬头看她,心口一缩。她眼神里没有怀疑,只有担忧。
我张了张嘴,想说“我没有中蛊”,想说“我听见的是地球的声音”,可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
说了也没人信。
连我自己,都曾以为那是幻觉。
可那晚的录音……周阿姨的声音,那么清晰,那么温柔。
我摸出藏在袖中的糖纸,轻轻摩挲。
这是我在地球最后一点东西。
小贩给的廉价水果糖,五分钱一颗,甜得发腻。
我藏了好久,舍不得吃。
穿越前,它就在我口袋里。
也许……女帝知道。
也许她早就知道我身上这点微弱的气息,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。
第三十二天夜里,星辰链又震了。
【M:点燃灯芯,有70%的几率引发神识暴走,30%的几率听见女帝真言】
我盯着那行字,心跳如鼓。和上次一模一样。
可这次,我没逃。
我披上外衣,赤脚踩在青砖上,一步步走向西偏殿。
风很冷,吹得我牙齿打颤,可我的手却出奇地稳。
苦泉就在那儿。
井口被青石封了大半,只留一个碗口大的洞。
可今日不同——井中注满了清水,水面上,静静漂着一盏琉璃灯。
和凌昭公主宫中碎裂的那盏,一模一样。
小青果然在半路拦我。
她脸色发白:“别去!那是‘引魂阵’的饵!灯一亮,魂就会被勾走!”
我看着她,轻声问: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有人想救我呢?”
她愣住。
“如果有人……一直看着我,一直给我机会呢?”
她说不出话,只是死死抓住我的手腕。
我挣开,继续往前走。
守卫不见了。风也停了。整个西偏殿静得像死。
我站在井边,低头看那盏灯。
水中的倒影晃了晃,映出我苍白的小脸,像只随时会碎的瓷娃娃。
星辰链发烫,几乎要灼伤我的手腕。
我盯着选项,忽然笑了。
上次茶盏自燃,女帝护了我。
这次灯若自灭……是不是也能证明,有人在看着我?
我颤抖着,从袖中掏出那张糖纸,轻轻塞进灯座的缝隙。
然后,我退后一步。
一秒,两秒……
灯芯猛地一跳,却没有燃起火焰。
相反,整盏灯,突然熄了。
水面瞬间扭曲,月光碎成千万片银鳞。
紧接着,一道虚影浮现——是女帝。
她穿着玄金帝袍,长发如瀑,侧影冷峻如山。
她没说话,只是抬手,在虚空写下三个字:
字迹如星火坠入水,涟漪荡开,她的声音顺着水波传来,极轻,极缓:
“我也怕过。怕回不去,怕没人信我。”
我跪坐在地,泪水决堤。
可就在这时——
地牢方向,又是一声尖叫。
凄厉,短促,像是喉咙被生生撕裂。
我猛地回头,只见夜色深处,一道黑影悄然退入阴影。
而我的指尖,还残留着糖纸的触感。
第二天清晨,小青奉命去送药。
我躲在送药童子身后,低着头,混在队伍里。
地牢铁门吱呀作响,阴风扑面。
我悄悄抬眼,瞥见角落里蜷着一个人影。
沈婉。
她低着头,双手紧攥着一支断笔,指节发白。
脖颈上的黑纹,已悄然蔓延至下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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