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蜷在墙角,掌心黏腻,巧克力早已融化成褐色的泥,混着指尖裂开的血丝,一并糊在那张皱巴巴的糖纸上。
那行字还在——“周阿姨说,活着的人才能回家。”
像一根烧红的针,扎进我麻木的脑仁,搅动着早已结痂的旧伤。
耳边是沈婉尖利的嗓音,像刀片刮过耳膜:“看她疯得连糖纸都抱着啃!这等污秽之物,也配入口?莫不是邪祟入体,妄图玷污天阙清净?”
侍女们哄笑,脚步逼近,有人踢翻了我那只破陶碗,碎瓷片划过地面,刺耳得像指甲抠着黑板。
碗里昨夜剩下的半口糙米撒了一地,又被谁一脚踩进尘土。
我动不了。
不是因为怕,而是身体早已学会在恐惧中冻结。
可这一次,我的手指没有松开。
我死死攥着那张糖纸,指节发白,仿佛它是通往地球的最后一扇窗。
只要它还在,我就还没彻底消失。
夜里,我偷偷把糖纸贴在唇上,想尝出一点熟悉的甜味——周阿姨总塞给我的那种,五毛钱一包的巧克力糖,纸皮上印着便利店的logo,油墨味比糖味还重。
可舌尖只有咸涩的血味。
不知是咬破了嘴唇,还是眼泪落得太久。
就在这时,腕间的星辰链突然发烫。
十七粒微光齐齐震颤,像有电流窜过血脉。
眼前骤然浮现一行冰冷文字:
【D:将糖纸吞下,有80%几率引发剧痛昏迷,20%几率触发女帝神识降临】
我猛地咬住袖子,把一声呜咽死死压进喉咙。
不能出声,不能被发现,更不能……选。
可系统不给我逃避的余地。
它像一台无情的刑具,逼我在绝望中做选择。
吞下去,可能会痛到死。
不吞,糖纸迟早会被搜走。
我盯着那行字,瞳孔失焦。
脑海里闪过周阿姨的脸——她坐在护工室的小板凳上,粗糙的手掌摸着我的头,笑着说:“小雀啊,活着的人才能回家。”
她不是我亲人,却是在我被霸凌到想跳楼那晚,唯一一个蹲下来问我“疼不疼”的人。
我忽然想活一次。
不是苟延残喘,不是等死,而是……真的想活下去。
可我还是没选。
我把糖纸折了又折,塞进衣襟最深处,贴着心口。
那里早就没有心跳了,只剩空荡荡的回响。
但至少,现在里面多了一样东西。
第二天,沈婉又来了。
她端着一盏茶,釉面泛青,边缘刻着细密符文。
我认得——那是“魇灵引”,天庭禁用的毒符,能让人在梦中被千魂啃噬,醒来时神志尽失。
小青昨夜用炭笔在青砖上画过一模一样的纹路,只来得及低语一句:“别碰带霜的杯子。”
我盯着茶汤,紫光微闪,和前夜一模一样。
可这次,我没有打翻。
我忽然想起女帝的神识曾拂过后颈,像月光落在枯枝上。
她知道我会看到这些。
她知道我认得这些符。
她……在等我做出选择?
我颤抖着,把茶推到墙角,用那张糖纸盖住杯口,又抓了把发霉的米粒压在上面,伪装成我“发疯毁物”后的残局。
然后我缩回角落,闭眼装睡。
心跳快得像要炸开。
我不是勇敢,是终于明白——
在这座吃人的天阙里,连蝼蚁也有蝼蚁的活法。
而我,或许不是完全孤单的。
子时,银光掠过窗棂。
我眯着眼偷看,沈婉果然亲自潜入,披着夜色,脚步轻得像猫。
她掀开糖纸,见茶未动,脸上掠过一丝失望。
随即冷笑,从袖中掏出一枚黑玉瓶,瓶口朝下,就要倾倒毒粉。
突然——
茶盏自行沸腾!
紫光炸裂,化作一道金芒冲天而起,震得窗纸嗡嗡作响。
沈婉惊叫后退,黑玉瓶脱手跌落,瞬间化作飞灰,连渣都没剩。
我睁大眼,只见那茶汤表面,竟浮现出一行极淡的汉字:
“别怕,我在。”
墨迹如滴入水的烟,缓缓散去。
可那三个字,却像烙进了我的骨头。
沈婉瘫坐在地,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喃喃:“邪……邪祟反噬?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
她不懂。
这不是反噬。
这是守护。
我蜷在角落,浑身发抖,却不是因为怕。
是某种更陌生的东西在胸腔里冲撞——像冰层下奔涌的暗河,终于裂开一道缝隙。
星辰链里,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。
短促,温柔,像有人在宇宙尽头,轻轻拍了拍我的头。
我闭上眼,泪水无声滑落。
第一次,我不再想死。
第一次,我盼着天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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