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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落未央:汉使的匈奴十年 第115章病驼入城,暗渠听声

雪雾裹着商队碾过最后半里雪径时,贰师城的夯土城门终于从白雾里浮出。

门楣上金粟二字被雪水浸得发黑,门两侧站着十余个裹皮甲的守卫,刀鞘上缠着金线——正是金粟门的标记。

冬行违令!为首的守卫用刀背敲了敲阿史那骨的驼鞍,商货充公,每人交十两金粟税。

阿史那骨的手按在腰间短刀上,指节发白:我们有大月氏商引——

大月氏?守卫嗤笑一声,刀尖挑起驼背上的毛毡,露出成捆的蜀锦,上个月月氏王庭都被匈奴烧了,你拿张废纸当令箭?

商队里起了骚动。

波斯商人刚要开口,被张骞轻轻扯了扯衣袖。

可就在这时,他突然踉跄一步,喉间涌上腥甜。

大人?哈桑的惊呼被风雪撕碎。

张骞栽倒在雪地里,双手抠住胸口的氊衣,口吐白沫,唇色青得像冻透的葡萄。

中了赤泉寒毒!哈桑扑跪下来,眼泪砸在张骞脸上,前日过冰泉时,他喝了水......郎中说这毒见寒发,最多......最多三日!

守卫们后退半步,刀光在雪地里晃。

金粟使的身影从门楼上飘下来,金箔面甲映着雪光,看不出表情:病驼不入城。他指了指城南方向,南坊药寮收将死之人,拖去。

两个守卫拎起张骞的胳膊。

他的节杖从驼鞍滑落,铜环撞在青石板上,当啷一声。

金粟使的靴尖碾住节杖,垂眸看了眼缠在杖头的银币——正是前日泉边商客系上的信物。

埋深些。他松开脚,转身时金箔面甲在风里掀起一角,露出半张焦黑的脸。

南坊药寮比张骞想象中更逼仄。

草席铺在冻土上,霉味混着药渣味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
他蜷在角落,听着隔壁床老人的咳嗽声,右手悄悄按在胸口——闭息法压着心跳,每跳十下才漏半拍,像将熄的残烛。

后半夜,铁链拖地声从地下传来。哐当、哐当,夹杂着模糊的呻吟,像有人被拖着走。

张骞撑起身子,节杖尾端轻轻叩了叩地面。

心印系统的提示在视网膜上流淌:地下三丈,暗渠纵横,水流声细得像人喘息。

小先生醒了?

沙哑的声音惊得他缩了缩。

借着月光,他看见墙角蜷着个瘦老头,竹杖靠在身侧,眼窝塌陷得像两个黑洞——是个盲眼老奴。

老羯,守药寮三十年了。老头摸摸索索挪过来,竹杖点了点张骞的手腕,寒毒攻心?

我这有半块蜜姜...

治眼翳的。张骞从怀中摸出个布包,是前日泉边采的水草干末,赤泉水草,熬汤敷眼。

老羯的手顿在半空。

他突然笑了,缺牙的嘴咧开:眼不见二十年,心见就行。

小先生听——竹杖敲了敲西墙,这水声有断有续,是地底下走的人多了,踩松了土。

张骞的后颈起了鸡皮疙瘩。

他凑近西墙,耳贴上去——水流声里果然混着细碎的摩擦,像指甲刮过砖缝。

西墙下三丈,埋的都是拿节杖的汉人。老羯的竹杖重重戳在地上,十年前韩遂使团,五年前李息副使,上个月......他突然噤声,竹杖摸到张骞腰间的节杖,你这杖头的铜环,和他们的一样。

张骞的喉结动了动。

心印系统突然发烫,视网膜上西墙下三丈的标记红得刺眼。

他摸出块碎银塞到老羯手里:今夜亥时,我去地库寻药。

老羯的手指捏紧碎银:地库守将乌孙烈,独眼,左耳缺半块。他凑近张骞耳边,当年韩遂使团来,他是随员。

亥时三刻,地库外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。

张骞猫在阴影里,看着乌孙烈的独眼看过来。

他蹲下身,节杖尾端在地砖上划了三短一长——当年太学里教的使团密号,摩斯电码的汉式变体。

老兵的独眼突然睁大。

他咳嗽一声,转身踢了脚墙根的瓦罐:南侧通风口塌过,砖松。声音轻得像雪落。

地库里的霉味更重了。

张骞摸着火折子吹亮,昏黄的光映出满墙的节杖残件——铜环断裂,帛书焦黑,有的还沾着暗红的血渍。

他的指尖抚过其中一根,杖身上的云纹突然清晰起来,和他腰间的节杖如出一辙。

道不可绝......

沙哑的血书从记忆里涌出来。

张骞眼前闪过画面:十年前的冬夜,韩遂跪在这地库里,喉间插着毒箭,用最后一口气在墙上写下这四个字。

他的节杖被踩断,帛书被撕成碎片,最后被拖向暗渠时,手腕上的铜铃还在响。

叮铃——

现实里的铜铃声惊得张骞打了个寒颤。

他慌忙吹灭火折子,缩进暗角。

脚步声越来越近,那串铜铃在寂静里格外清晰——和记忆中韩遂手腕上的,一模一样。

黑暗中,张骞的节杖抵着地砖。

他闭着眼,用杖头轻轻叩击,听着回声在地下扩散。

心印系统自动勾勒出暗渠的轮廓,而西墙下那个红得发烫的标记,正在召唤他。

门外的铜铃停了。

有人推开门,火光映出半张焦黑的脸——是金粟使。

他的目光扫过满墙的节杖残件,最后落在张骞藏身的暗角。

出来。他的声音像刮过冰原的风。

张骞屏住呼吸,节杖在掌心沁出冷汗。

他摸到墙根的砖缝,轻轻一推——一块松动的砖掉下来,露出后面黑黢黢的洞口。

铜铃声又响了。

或者,金粟使的脚步近了,我帮你出来。

张骞咬了咬牙,钻进洞口。

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,地下暗渠的水流声在耳边轰鸣。

他摸出火折子吹亮,借着火光,看见洞壁上用血写的几个大字——

道不可绝。

和记忆里的,一模一样。

身后传来砖石挪动的声响。

张骞握紧节杖,用杖头在洞壁上敲出三短一长。

远处的水流声里,隐约传来回应的叩击——是老羯的竹杖。

他深吸一口气,沿着暗渠向前爬去。

节杖尾端的银币撞在砖墙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,像颗不会熄灭的星子。

洞口外,金粟使的手按在那行血书上。

他的指腹擦过绝字最后一笔,突然笑了:韩遂,你等的人来了。他转身对随从说,封了暗渠,明日卯时,引水。

随从领命而去。

金粟使摸出半片染血的羊皮卷,上面贰师城三个字在火光里忽明忽暗。

他将残卷塞进墙缝,转身时,暗渠里传来轻微的叩击声——三短一长,和当年韩遂的密号,一模一样。

有趣。他摸了摸脸上的疤痕,那就让你多活一夜。

暗渠深处,张骞的节杖抵着洞壁。

他闭着眼,听着回声在地下扩散,脑海里自动勾勒出暗渠的地图。

西墙下那个红得发烫的标记越来越清晰

他摸出腰间的银币,在洞壁上刻下一道痕迹。这是起点,也是终点。

此信不灭,此道不绝。他对着暗渠轻声说,声音混着水流声,传向未知的远方。

洞外,金粟使的脚步声渐远。

暗渠里的水流声突然变大,像是某种预兆。

张骞握紧节杖,继续向前爬去。

他知道,前面等着他的,是真相,是复仇,是那条他用十年生命守护的路。

而在他身后,暗渠的洞口逐渐被砖石封死。

最后一线光消失时,他摸出火折子,又吹亮了一个。

火光里,洞壁上的血字道不可绝显得更加清晰,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。

张骞笑了。他知道,这条路,他走对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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