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来！”
两个字，像是投入岩浆湖里的一块冰，瞬间激起了滔天热浪。
欧提努斯独眼中的最后一丝理智，被这句堪称狂妄的挑衅彻底蒸发。
神，被凡人当成了练手的沙包。
这份屈辱，足以让星河倒转，法则崩坏。
“如你所愿。”
她的声音不再尖锐，反而平静得可怕。那是暴风雨来临前，大海最深沉的死寂。
主神之枪没有再亮起任何光芒，也没有再凝聚任何能量。
它只是被欧提努斯轻轻地，向前递出。
一个简单的动作。
一个快到连“时间”都无法记录的动作。
上条当麻刚刚燃起的斗志，他那经历了上万次死亡练习才磨练出的战斗本能，在这一刻，都成了一个笑话。
他的身体，没有做出任何反应。
他的大脑，没有接收到任何信号。
他的灵魂，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。
因为，欧提努斯这一次攻击的，不是“现在”的上条当麻。
她攻击的，是“过去”。
是“上条当麻”这个概念，从最初诞生的那一刻起，直至现在的所有时间切片。
噗。
一声轻响，甚至不如气泡破裂的声音大。
上条当麻脸上的笑容凝固了。
他的身体，从脚下开始，像是被风化的沙雕，一寸寸地，化作了最微不足道的粒子，消散在这片虚无之中。
没有痛苦。
没有挣扎。
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情绪，都没能留下。
他的存在，被从根源上彻底否定了。
这一次，没有重置。
那个被欧提努斯设定为“死亡即重置”的规则，连同规则的载体一起，被抹除了。
虚无，终于回归了它本来的面目。
绝对的，永恒的，孤寂的虚无。
……
DC宇宙，正义联盟瞭望塔。
蝙蝠侠看着金榜上那个彻底消失的身影，以及那片再无一物的黑暗空间，沉默了许久。
“他输了。”超人克拉克·肯特的声音有些沉重。
“不。”
布鲁斯·韦恩开口，声音嘶哑。
“现在，才是那个神明真正的地狱。”
……
虚圈，虚夜宫。
蓝染惣右介端坐在王座之上，看着屏幕，脸上那份智珠在握的表情，第一次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原来是这样。”
他喃喃自语。
“她想要的，从来就不是胜利。”
“她只是……太孤独了。”
“所以，她才不惜一切代价，想要回到那个唯一能让她不孤独的，最初的世界。”
“而那个叫上条当麻的少年，是这无尽轮回中，唯一一个，能站在她面前，与她对视，而不是对她跪拜或恐惧的存在。”
“他，是她唯一的‘同类’。”
“现在，她亲手……杀死了他。”
……
欧提努斯静静地悬浮在虚无之中。
赢了。
她终于赢了。
那个敢于反抗她的虫子，那个用自私的意志玷污了她完美世界的恶棍，被彻底消灭了。
再也不会有那只碍事的右手。
再也不会有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。
再也不会有那句烦人的“再来”。
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创造任何她想要的世界，她可以修复那个“错误”，回到她魂牵梦萦的故乡。
一切的阻碍，都消失了。
她应该感到喜悦。
她应该感到满足。
她应该放声大笑。
可是……为什么？
为什么心中，会如此的……空？
这片虚无，仿佛变成了她内心的具象化。无边无际，无始无终，没有任何参照物，没有任何声音，没有任何……意义。
她试着伸出手，光芒在掌心汇聚。
弹指间，一个完美的世界在她面前展开。
那是她记忆中的故乡，北欧的某个小镇。阳光温暖，空气清新，街道上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每一个人，都对她致以最崇高的敬意。
“欧提努斯大人，日安。”
“赞美您，伟大的主神。”
“是您赐予了我们这一切。”
她走在这片完美的街景中，听着这些完美的赞颂。
但这一切，都像是一场设定好的木偶戏。
他们的笑容，是她画上去的。
他们的言语，是她写好的。
他们，无法理解她。
他们无法理解她为了回到这里，究竟经历了多少个世纪的孤独。他们无法理解她身为魔神，却连一个可以平等对话的人都找不到的悲哀。他们更无法理解，就在刚刚，她亲手抹杀了一个，唯一有可能理解她的人。
那个少年。
那个明明被她折磨了亿万次，却依旧选择挥拳的少年。
他虽然不认同她的做法，但他或许是唯一一个，能明白她那份“想回家”的心情的人。
因为，他自己，也是那么拼了命地，想要回到那个有修女和初中生的日常里去。
他们是敌人。
但他们，也是镜子的两面。
他们都在为了夺回自己珍视的世界而战。
欧提努斯挥了挥手，眼前的完美世界，瞬间化作泡影。
她又回到了那片虚无。
她忽然觉得，这个由她亲手创造的，绝对掌控的，没有任何威胁的“安全区”，才是最可怕的牢笼。
在这里，她全知全能。
也在这里，她……孑然一身。
她想起了上条当麻的宣言。
“你毁天灭地，无所不能。但我的世界，你连一根毛都没伤到！”
是啊，她摧毁了他的肉体，抹杀了他的人格，甚至否定了他的存在。
但她真的，赢了吗？
那个少年用他的行动证明了，他的世界，不在于这个星球，不在于这个城市，而在于他心中的那份羁绊。
那么，她的世界呢？
她所追求的，那个完美的，再也没有悲伤的故乡，如果连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都没有，那和这个冰冷的虚无，又有什么区别？
一个念头，如同创世之初的惊雷，在她的神性中炸响。
她想要的，或许从来就不是那个“完美的世界”。
她想要的，只是一个能理解她的人。
一个能对她说“你辛苦了”，而不是“赞美您”的人。
一个在她犯错时，会挥拳打醒她，而不是盲目顺从她的人。
一个，能和她并肩站在这片虚无中，而不是跪伏在她脚下的人。
她曾经，距离这个目标，那么的近。
然后，她亲手，将他……删除了。
多么可笑。
多么……愚蠢。
欧提努斯低下头，看着自己的双手。
这双手，可以创造宇宙，可以玩弄因果。
却无法，挽回一个已经犯下的，最大的错误。
不。
或许……还有一个办法。
她的独眼，看向了那片空无一物的黑暗。
上条当麻消失了。
但是，那只右手，“幻想杀手”，那个作为世界基准点和修复点的特异能力，它的“概念”，还残留在这片空间里。
因为，这片空间本身，就是欧提努斯为了困住他而创造的“异常”。
只要这片空间还存在，“幻想杀手”的修正之力就不会彻底消失。
一个疯狂到连神明都会战栗的计划，在欧提努斯的心中成型。
她，要否定自己。
她要否定自己的胜利。
她要否定自己身为魔神所创造的这一切。
她要用那个少年最强的武器，来亲手击溃自己！
“呵……”
一声轻笑，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响起。
那笑声里，带着自嘲，带着决绝，也带着一丝……解脱。
“上条当麻，看来，是本座输了。”
她伸出右手，对着虚空轻轻一握。
无数看不见的数据流开始汇聚，在她手中，渐渐凝聚成了一只手臂的轮廓。
那是一只再平凡不过的，属于高中生的右手。
然而，当这只手臂成型的瞬间，一股让欧提努斯都感到心悸的“否定”之力，轰然爆发。
那是足以抹消一切异能与魔法，将世界拉回“原点”的力量。
幻想杀手。
欧提努斯抓住了这只由她自己复现出来的，幻影般的手臂。
然后，没有任何犹豫地，将它，按向了自己的胸口。
“！”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，没有毁天灭地的光芒。
只有一种……“瓦解”的声音。
滋啦——！
欧提努斯的神性，她那足以支撑起整个相位的庞大力量，在接触到幻想杀手的瞬间，就像是被泼了硫酸的画作，开始疯狂地消融，崩坏！
剧痛。
超越了灵魂层面，直达存在本源的剧痛，席卷了她的意识。
她身为“魔神”的位阶，正在被强行剥离。
她所创造的这片虚无空间，也因为失去了主人的支撑，开始出现无数道裂痕。
裂痕的背后，是原本世界的色彩。
“很好……就是这样……”
欧提努斯忍受着这堪比宇宙寂灭的痛苦，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扭曲的笑容。
她正在亲手毁掉自己的神座，将自己从全知全能的王位上，狠狠地拽下来。
她要回到起点。
回到那个，还有机会做出不同选择的起点。
“这一次……”
她的意识，在世界的崩塌中渐渐模糊。
“……换我来拯救你。”
轰隆！！！！
整个虚无相位，彻底破碎。
光芒，吞噬了一切。
那不是创造之光，也不是毁灭之光。
那是将一切，都归于“正常”的，世界本身的修正之光。
一个故事，结束了。
而另一个故事，即将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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