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未散，引水渠首段通水。
林玄蹲在泵站出口处，指尖轻压压力阀外壳，听着内部水流的节奏。
秦十三正用工具校准第二级过滤网，额角沁出细汗。
“再调五度，”他说，“否则地下水压不稳，容易爆管。”
林玄点头，目光扫过仪表盘上跳动的数值。
这系统是他亲手设计、又靠因果律系统反复推演优化过的命脉工程——水是曙光城的第一条命脉，没有干净水源，杂交麦种活不过三天，人也撑不了一个月。
就在此时，腰间银甲骤然发烫，像是烙铁贴肉。
他还没来得及反应，一道瘦小身影猛地从侧后方扑来，死死抱住他的手臂。
力道之大，几乎让关节错位。
“阿哑？”
那孩子双目翻白，瞳孔失焦，十指剧烈颤抖，仿佛被某种无形电流贯穿全身。
她听不见这个世界的声音，可她的身体却像一张绷紧的弦，在共振中传递着谁也无法感知的信息。
林玄心头一震。
【初级因果洞察】瞬间激活。
视野骤变。
血色丝线自西崖地底疾速蔓延而来，如毒蛇穿岩，直指蓄水池中心！
沿途所经之处，泥土微颤，金属管道悄然锈蚀，连空气都泛起扭曲波纹。
【警告：水源污染倒计时90秒】
“关闸！”林玄暴喝，声音撕破晨雾，“所有人撤离主渠！现在！立刻！”
秦十三本能地扑向手动闭锁杆，陈北河已在城楼上吹响铜哨，急促三声——紧急疏散信号。
下一瞬，地下传来沉闷轰响，如同巨兽翻身。
“嗤——！”
一股黑绿色黏液自接驳口喷涌而出，带着腐臭腥气，溅在金属支架上瞬间腾起刺鼻焦烟。
合金管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、溃烂，边缘卷曲如枯叶。
“退后！”林玄一把拽开仍跪地检查残液的秦十三。
后者脸色惨白，手套已被腐蚀出几个破洞，手背沾上一滴液体，皮肤立时泛起青紫色血泡。
“这是……‘腐血蛊’。”他嗓音发颤，“蜥蜴人祭司才有的生化毒素，能顺着地下水系扩散，感染神经中枢……三天内，全城都会疯癫抽搐，最后脑髓液化。”
人群哗然。
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转向西区囚笼——那里关着屠九。
疤面男人倚着铁栏冷笑，鞭伤未愈的脸扭曲成讥讽的弧度：“看我干嘛？我又不是爬虫！老子最讨厌那些冷血玩意儿，闻着都恶心。”
没人说话。
但空气里弥漫着怀疑的火药味。
林玄没看他，而是缓缓蹲下，凝视阿哑。
那孩子仍蜷在地上，手指不停抽搐，指尖微微划动泥面，勾勒出几道断续曲线。
她看不见现实，但她“听”到了因果涟漪的回声——那是事件发生后残留的震动频率，是命运轨迹擦过时空留下的痕迹。
她不是预知。
她是感知了“已经发生”的事。
林玄眸光一沉。
污染不是突发，而是早已埋下。
而这孩子，在毒素释放的刹那，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命运震颤。
“封锁污染区。”他起身，声音冷得像霜，“消毒组戴防具进场，其余人撤至高台。秦十三，把所有备用滤芯准备好，今天必须找出源头。”
没人质疑。
他们开始信这个人了。
哪怕他只是个高三学生，哪怕三个月前他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。
可他知道太多——知道不该知道的事，做出不合常理却总能救命的决断。
陈北河默默走到他身边，低声道：“我去。”
林玄看了他一眼，点头。
两人换上密封护具，带上热成像仪和短刃，顺着排污暗道潜入地下。
通道狭窄潮湿，壁上爬满霉斑。
越往深处，空气越腥，脚下黏液越来越多。
直到尽头，一道隐蔽竖井赫然出现，井口被伪装板覆盖，若非林玄用因果洞察扫过地面能量流向，根本发现不了。
井壁刻满扭曲图腾——蜥蜴族的祭祀符号，代表“净化异血”。
底部残留半截断鞭，鞭梢还缠着一块皮肉组织，正是屠九惯用的毒鞭款式。
林玄捡起断鞭，眼神不动。
更深处，石板下压着两具风干尸体，胸口各插纸条，墨迹斑驳：
【举报者】
陈北河呼吸一滞：“有人想揭发什么……却被灭口了。”
林玄沉默良久，忽然从怀中取出录音笔，按下循环播放。
风雨声、脚步声、呼吸频率……全都是昨夜守卫巡逻的原始记录。
他闭眼，靠在墙边，轻声道：“我要他亲口说出那句话。”
夜风穿巷，如刀刮骨。
屠九被铁链锁在井口边缘，脸上那道横贯左眼的疤在残灯下泛着油光。
他冷笑着，一口黄牙咬得咯咯作响：“林玄，你也就这点本事了？抓我来吹风？老子又没碰那毒——蜥蜴人的玩意儿，脏都脏死！”
林玄站在三步之外，手电筒的光柱静静垂落，照着他脚边那截断鞭与尸骨。
他没有说话，只是缓缓抬起手，轻轻一拨。
“啪。”
光源熄灭。
整片地下区域瞬间坠入漆黑。
只有远处通风口漏进一丝微弱星芒，像垂死之人的呼吸，忽明忽暗。
空气凝滞。
连陈北河都屏住了气息。
“你不怕鬼？”林玄的声音突然响起，贴着地面爬行，低得几乎不是人声，“可他们怕你知道真相。”
风从竖井深处涌出，带着腐土和干涸血痂的气息，呜咽着绕过石壁，仿佛真有亡魂在耳畔呢喃。
一道、两道、无数道，像是谁在黑暗中低语，又像记忆碎片在回放临终前的控诉。
屠九肌肉绷紧，喉结上下滑动。他嘴皮动了动，终究没再逞强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啊——！”
一声无声的尖叫撕裂寂静。
阿哑不知何时已跪伏在井口边缘，双手死死抠住地面，十指因用力过度而渗出血丝。
她双目圆睁，瞳孔却无焦点，整个人如同被无形之力拉扯，朝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倾身欲扑！
屠九猛然一震，像是被雷击中，脱口而出：
“闭嘴！那两人若不多嘴，何至于死！”
话音落地，林玄眼中骤然炸开血色纹路。
【隐藏因果暴露成功→解锁：因果共感·群体链接（D级）】
系统提示音轰然炸响，如钟鸣九幽。
一股奇异的感知力自脑海扩散，仿佛刹那间，他能“听”到周围三人最细微的情绪波动——陈北河的愤怒、秦十三的震惊、还有阿哑那混乱却清晰的“因果回响”。
这是命运的裂痕，第一次向他敞开缝隙。
林玄缓缓睁开眼，目光落在屠九脸上，平静得可怕：“你说‘多嘴’……可他们已经死了三年。是谁让他们在这个时候‘开口’的？”
屠九脸色骤变，嘴唇颤抖，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。
次日清晨，曙光初破云层。
林玄立于城门高台，脚下摆着三样东西：半瓶黑绿脓液般的腐血蛊样本、染毒的断鞭残骸、以及两具用白布覆盖的尸骨。
风卷起他的衣角，像一面未降的战旗。
全城居民齐聚广场，无人喧哗。
“他说过，乱世唯利是图。”林玄声音不高，却穿透寒风，字字如钉，“可你们告诉我——出卖同胞换来的粮，吃得安心吗？背叛死者保住的命，活得坦荡吗？”
人群死寂。
有人低头，有人握拳，更多人眼神闪烁，像是被剥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。
他弯腰，点燃火盆。
火焰腾起，吞噬证据，也将那段苟且偷生的旧账烧成灰烬。
“我不杀你，屠九。”他望着囚笼中的男人，语气淡漠，“我要你活着看——一群高中生，怎么用烂命拼出一条生路。”
而在远方山巅，一道白影静立云端。
苏九歌赤瞳微闪，腰间青铜铃轻轻一颤。
终是未响。
飞卢小说网 b.faloo.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，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！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