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莎贝拉愣了一下,显然没跟上这个跳跃的话题,但很快恢复专业。
“餐厅主厨准备了黑松露意面和烤多佛鲽鱼,如果您有别的偏好,可以随时调整。”
“就这个吧。”苏九站起身,“送到房间来。”
“好的。”伊莎贝拉躬身,准备离开。
“等等。”苏九叫住她,“你吃了吗?”
伊莎贝拉再次愣了一下,随即摇头,“还没有,先生。”
“一起吧。”苏九走向餐厅区域,边说,“顺便再聊聊那些老住户的情况。”
伊莎贝拉看着他的背影,迟疑了一秒,随即点头。
“是,先生。”
晚餐在套房里的小餐厅进行。
菜式简单精致。
苏九吃得不多,更多时候是在听伊莎贝拉介绍那几户钉子户的情况。
有开了几十年旧书店的老夫妇,有坚守传统手工作坊的倔强老头,还有把房子看得比命还重的寡妇。
每个人的故事都不一样,但共同点是,都不愿意离开。
苏九听着,偶尔问一句。
这不像是在听投资报告,更像是在听这片街区即将消失的往事。
吃完饭,伊莎贝拉收拾好东西,告辞离开。
苏九一个人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。
夜幕下的伦敦,灯火璀璨。
肯辛顿花园宫像一座孤岛,安静地悬浮在这片光海之中。
他拥有的很多。
但此刻,他却在想那条嘈杂、混乱、充满烟火气的波特贝罗路,想那些在时代洪流里死死抓住自己根茎不肯放手的人。
九叔公想让他看到的,到底是什么?
是冷冰冰的资本增值,还是别的什么东西?
他有点拿不准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。
他拿出来看,是亚当斯发来的信息,说明天上午约了律师詹森,处理一些遗产交接的后续文件。
他回了个“好”。
然后手指滑动,无意中点开了相册。
里面空空如也。
他想起昨天在波特贝罗路,应该拍张照片的。
算了。
他收起手机,重新看向窗外。
夜还长。
第二天上午,苏九在书房见到了詹森大律师。
流程化的文件签署,枯燥但必要。
詹森律师一如既往的严谨刻板,每一份文件都解释得清清楚楚。
苏九耐心地听着,然后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手续快结束时,詹森律师合上公文箱,像是随口提了一句。
“苏先生,听说您对诺丁山那边有点兴趣?”
苏九签字的笔尖微微一顿,抬起眼。
詹森律师面色如常,只是那双锐利的蓝灰色眼睛里,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深意。
“那里水很深,苏先生。有些历史遗留问题,处理起来需要格外小心。”他语气平淡,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。
苏九放下笔,身体向后靠进椅背。
詹森律师的话,听起来像是善意的提醒,但又似乎不止于此。
“您知道些什么?”苏九直接问道。
詹森律师微微笑了一下,笑容很浅,几乎看不出来。
“我只是个律师,苏先生。我的职责是确保您的利益在法律框架内得到保障。”他站起身,提起公文箱,“手续都办妥了,我先告辞。”
他微微欠身,转身离开。
苏九看着关上的房门,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。
詹森律师显然也知道“波特贝罗路”,而且话里有话。
历史遗留问题?
他拿起内线电话,接通了伊莎贝拉。
“查一下,波特贝罗路那边,除了地产纠纷,还有没有别的麻烦。比如,zoning,文物保护,或者……更早以前的产权纠纷。”
“好的,先生。”伊莎贝拉立刻应下。
放下电话,苏九感觉有点闷。
他决定出去走走。
没叫亚当斯,他自己坐电梯下楼,穿过安静奢华的大堂,走出了肯辛顿花园宫的大门。
外面的空气带着湿意,比房间里清爽。
他沿着肯辛顿花园外围的人行道,漫无目的地走着。
路边有遛狗的老人,有推着婴儿车的母亲,有匆匆走过的上班族。
这是他来伦敦后,第一次独自一个人,像个普通游客一样走在街上。
感觉……有点陌生,又有点新奇。
他走到一个十字路口,等着红灯。
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风衣、提着公文包的男人,正在打电话,语气焦急地解释着项目延期。
苏九听着,忽然想起了伊莎贝拉报告里提到的,那个守着旧书店的老夫妇。
他们的生活,和眼前这个焦急的白领,和肯辛顿宫里那些衣着光鲜的客人,和那个在谈判桌上挥斥方遒的林缈缈,完全不同。
但那条波特贝罗路,却把这些截然不同的世界,古怪地连接在了一起。
绿灯亮了。
他随着人流走过马路。
手机响了,是亚当斯。
“少爷,您在哪里?需要接您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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