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皇家圣乔治俱乐部回来，车里的气氛有些沉。
那个乔治·哈灵顿的出现，像一只偶然落在蛋糕上的苍蝇，不痛不痒，但让人膈应。
消息走漏得太快了。
苏九靠在椅背上，看着窗外。
伦敦的下午，天色又开始转阴，云层低低压下来，像是又要下雨。
他有点烦。
这种被人摆在明面上窥探的感觉，很不舒服。
亚当斯专注地开着车，没有打扰他。
回到“肯辛顿花园宫”顶层套房，苏九脱下外套，随手扔在沙发上。
他走到吧台，给自己倒了杯水。
冰水滑过喉咙，稍微压下了那点烦躁。
刚放下杯子，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。
进来的是伊莎贝拉·陈。
她依旧是那身利落的套装，但脸上带着一丝忙碌后的痕迹，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。
“苏先生。”她微微躬身。
“说。”苏九走到沙发边坐下。
伊莎贝拉走上前，将平板电脑放在苏九面前的茶几上，屏幕已经调出了一份清晰的报告。
“我初步梳理了诺丁山波特贝罗路项目的情况。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要复杂。”
她语速平稳，条理清晰。
“首先，是产权问题。那条街上，像老布莱克这样持有独立产权的老住户，还有七户。他们态度普遍强硬，对‘格里芬集团’极其反感。”
“其次，是格里芬集团。他们确实在背后搞小动作，通过一家空壳公司，已经暗中收购或控制了邻近区域另外五处关键地产。他们的目标很明确，是想连成一片，进行整体开发。”
她滑动屏幕，调出几张图表。
“最麻烦的是这个。”她指着一份文件的扫描件，“这是区域规划委员会一份未公开的草案摘要，里面提到了未来可能的地铁线路延伸。虽然只是草案，但一旦落实，波特贝罗路及周边地块的价值会飙升。九叔公关注它，很可能就是因为提前得到了这份草案的风声。”
苏九看着那份模糊的草案截图，手指在沙发扶手上点了点。
“格里芬知道这个？”
“很可能。”伊莎贝拉点头，“他们的收购行动近几个月明显加速，而且手段越来越下作。恐吓、骚扰，像昨天布莱克先生遇到的那种情况，最近发生了不止一次。”
她顿了顿，看向苏九，“另外，还有一个发现。云图资本，林缈缈小姐的公司，名下的一家子公司，在上个月，也悄然收购了波特贝罗路尾端的一处小型仓库。动作很隐蔽。”
苏九抬眼。
林缈缈？
她也下场了。
而且比他知道得更早，动手也更早。
那个女人，昨天在街头所谓的偶遇和解围，恐怕也不仅仅是巧合。
这盘棋，比他刚坐下时看到的，棋子要多得多。
苏九靠在沙发背上，闭上眼睛，揉了揉眉心。
脑子里信息有点多，乱糟糟的。
格里芬是明面上的恶狼，手段龌龊，目的是低价扫货。
林缈缈是潜伏的猎豹，嗅觉灵敏，提前布局，等着关键时刻出手。
而他自己，顶着九叔公继承人的名头，被各方盯着，像个突然被推上牌桌的新手，手里筹码很多，但牌面还没看全。
“先生？”伊莎贝拉轻声唤道。
苏九睁开眼。
“继续。”
“目前的情况是，格里芬集团试图制造恐慌，压低价码，逼走老住户。如果我们想介入，要么和格里芬正面冲突，要么想办法说服那些老住户，给出比格里芬更有诱惑力的条件，或者，提供格里芬给不了的保护。”
伊莎贝拉分析着，“但后者难度很大，那些老住户对开发商普遍不信任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，“而且，我们还需要考虑林缈缈小姐的意图。她是潜在的竞争对手，还是……可能的合作者？”
苏九没说话。
他拿起平板，又仔细看了看那份规划草案的模糊截图。
一条可能的地铁线。
就为了这个，九叔公在生命最后时刻还在琢磨？
就为了这个，格里芬那种地头蛇不惜用上流氓手段？
就为了这个，林缈缈那种级别的投资人会亲自跑来盯一个小项目？
资本的嗅觉，真是灵敏得可怕。
也现实得可怕。
他放下平板。
“格里芬那边，继续查。我要知道他们资金链的详细情况，还有他们背后到底站着谁。”苏九吩咐道，“另外，想办法，接触一下除了老布莱克之外的其他几户。不要太刻意。”
“明白。”伊莎贝拉迅速记录，“那林小姐那边……”
“暂时不用管她。”苏九摆摆手，“她如果想合作，会再找上门。”
“是。”伊莎贝拉收起平板，“还有其他吩咐吗？”
苏九想了想。
“晚上吃什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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