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逸宸的伤势在那种奇异的混合能量滋养下,恢复速度快得让随行御医啧啧称奇。断裂的骨骼在精准复位后,不过三五日便已初步愈合,内腑的震荡也平复了大半。只是精神上的消耗,还需要时间慢慢调养。
他并未一直待在帐中休养,偶尔也会在王磐和夏云瑾的陪同下,出现在大营之中。每一次露面,都会引发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注目。军中关于他的传说愈发离奇,甚至开始有士卒偷偷雕刻他的木像,祈求平安。
这一日,他正与王磐、夏云瑾在帐中议事,主要商讨的是北莽可能的动向以及边境防务的调整。秦逸宸虽然对具体的排兵布阵不甚精通,但他基于环境扫描模块(尽管受损)对阴山乃至北境地形地貌、能量流向的宏观把握,往往能提出一些让王磐这等老将都茅塞顿开的战略性建议。
“先生所言极是!”王磐指着沙盘上几处被秦逸宸标注出的能量节点,“若在此处设立烽燧,依托山势,确实能弥补我军在阴山北麓防线上的空白!王某这就派人去勘测!”
他现在对秦逸宸几乎是言听计从,态度恭敬得让夏云瑾都有些侧目。
就在这时,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。
“报——!”一名斥候校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帐,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,声音都变了调:“大将军!殿下!先生!北莽……北莽退兵了!”
帐内三人同时一怔。
王磐虎目一瞪:“退兵?说清楚!怎么回事?”
那校尉喘着粗气,激动地回禀:“千真万确!我军前沿哨探回报,北莽驻扎在阴山以北的三座大营,从昨日夜间开始拔营,今日午时已全部后撤!看方向,是朝着他们王庭腹地去了!撤得极其仓促,连许多辎重都来不及带走,直接焚毁了!”
“仓促后撤?焚毁辎重?”王磐浓眉紧锁,这可不像是北莽的风格。他们就算退兵,也往往是步步为营,随时可能卷土重来。如此狼狈仓皇,倒像是……老家出了惊天变故,不得不救?
夏云瑾凤眸一闪,看向秦逸宸,轻声道:“是因为……慕容绝?”
秦逸宸微微颔首,神色平静,仿佛早有预料:“慕容绝身死,其麾下核心巫祭与精锐在阴山损失殆尽。北莽内部,此刻恐怕已乱成一团。失去了最高武力和精神支柱,他们首先要应对的,是内部的权力倾轧和周边部落的趁火打劫,已无暇南顾。”
王磐闻言,猛地一拍大腿,哈哈大笑:“哈哈哈!原来如此!先生斩了那慕容老魔,竟是直接打断了北莽的脊梁!此乃不世之功!不世之功啊!”
他兴奋地在帐内踱步,满脸红光。北境最大的威胁,困扰大夏数十年的心腹大患,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,近乎戏剧性地解除了!虽然北莽国力犹在,但经此一役,没有个十年八年,绝难恢复元气,更别说大规模南侵了。
“传令下去!将此捷报通传全军!让儿郎们也高兴高兴!”王磐大手一挥,意气风发。
消息如同长了翅膀,迅速传遍整个北境大营。顿时,军营变成了欢乐的海洋,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胜利的狂喜交织在一起,欢呼声、笑骂声、碗碟碰撞声不绝于耳。紧绷了数月的神经,终于可以放松下来。
然而,欢乐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。
就在北莽退军消息确认后的第二天,又一骑快马自南方而来,带来了京城的最新动向。
这一次,不是军报,而是正式的朝廷文书,以及一份……来自北莽王庭的国书副本。
王磐和夏云瑾看过文书和国书后,脸上的喜色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与……一丝隐忧。
“先生,”王磐将文书递给正在闭目养神、实则是在体内默默运转新生能量的秦逸宸,“朝廷的封赏下来了,对先生、对北境将士都不薄。只是……这北莽的国书……”
秦逸宸睁开眼,接过文书扫了一眼。朝廷的封赏在意料之中,无非是加官进爵,金银田宅,以及对他“国士”身份的再次确认和拔高,几乎到了能与亲王平起平坐的地步。显然,京城那边已经收到了阴山之役的详细战报(尽管可能被层层修饰),皇帝这是在不惜代价地拉拢他。
他的目光落在北莽那份国书副本上。国书的用词极其谦卑,甚至可以说是卑微。北莽新任大汗(慕容绝死后匆忙上位的一位王子)在国书中痛陈慕容绝“倒行逆施”、“蒙蔽圣听”、“擅启边衅”,将此次南侵的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已死的慕容绝身上。并表示北莽愿与大夏永结盟好,重开边市,赔偿战争损失,只求……两国和谈。
“和谈?”秦逸宸放下国书,语气听不出喜怒。
“是,”夏云瑾接口道,眉头微蹙,“北莽此番姿态放得极低,提出的条件也堪称优厚。朝中……已有不少大臣心动,认为此乃一举解决北境边患、彰显天朝上国气度的良机。主和之声,甚嚣尘上。”
王磐冷哼一声,语气带着军人特有的直率:“哼!说得轻巧!那帮只知道在朝堂上耍嘴皮子的文官懂什么!北莽狼子野心,岂会因一纸和约就真正臣服?他们如今不过是断了一爪,蜷缩起来舔舐伤口!一旦缓过气来,必定再次为祸!此时正该乘胜追击,就算不能一举灭其国,也要打得他十年不敢南望!”
他的想法很直接,也很符合边境武将的利益。只有彻底打疼打怕敌人,才能换来真正的和平。
秦逸宸没有立刻表态。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,脑海中飞速分析着利弊。
主和,看似能迅速获得实际利益(赔偿、边市),稳定边境,符合大夏休养生息的需要。但隐患在于,给了北莽喘息之机,并且可能会让大夏内部滋生麻痹思想。
主战,能进一步削弱北莽,扩大战果,但风险同样巨大。北莽毕竟根基深厚,困兽犹斗,大夏军队连续作战也已疲惫,深入北莽腹地,后勤、气候都是巨大考验。而且,朝中主和派势力不小,一旦战事不顺,或者伤亡过大,来自内部的压力会非常可怕。
更重要的是,秦逸宸考虑的层面,远比单纯的战与和要深。
北莽的威胁,在慕容绝死后,已经降级。他真正在意的,是那隐藏在星空深处的“守夜人”,是“裁决号”AI叛变背后的谜团,是怀中这枚越来越神秘的“权限密钥”。他需要时间,需要资源,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,以及……提升自身的力量。
长期陷入与北莽的战争泥潭,并非他所愿。
但王磐的担忧也不无道理。放任北莽恢复,无疑是养虎为患。
一个折中的方案,在他心中逐渐清晰。
“和谈,可以。”秦逸宸缓缓开口。
王磐脸色一急:“先生!”
秦逸宸抬手止住他,继续道:“但和谈的条件,不能仅限于赔偿和边市。北莽必须裁减边境兵力,拆除关键军堡,允许大夏商队自由通行乃至设立货栈,并且……开放其圣地‘狼居胥山’,允许大夏……嗯,允许格物院派遣学者,入山勘探。”
前几条是政治、经济、军事上的削弱与渗透,最后一条,则是秦逸宸的私心。根据终端破碎数据库中的只言片语,北莽的圣地狼居胥山,似乎与上古时期某次“天外坠落”事件有关,他怀疑那里可能也存在与“火种计划”相关的遗迹或线索!
王磐和夏云瑾都愣住了。前面的条件还算正常,最后一条开放圣地?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文化和信仰入侵,北莽能答应?
“先生,这……北莽恐怕宁死不从啊。”夏云瑾迟疑道。
“那就打到他们从。”秦逸宸语气平淡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和谈是基于实力的对话。我们现在拥有绝对的实力优势。要么接受我们的条件,要么……就准备迎接北境铁骑,踏平王庭。”
他看向王磐:“王将军,你可有信心,在北莽彻底缓过气之前,再打一场灭国之战?”
王磐被秦逸宸话语中的霸气激得热血上涌,猛地站起:“先生放心!若朝廷支持,粮草充足,末将愿立军令状,三年之内,必让北莽王旗倒地!”
“不必三年。”秦逸宸淡淡道,“若他们不识时务,我亲自走一趟王庭便是。”
王磐和夏云瑾心中俱是一震。他们毫不怀疑秦逸宸有这份能力!慕容绝和那恐怖妖魔都死在他手中,北莽王庭,如今还有谁能挡他?
这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武力威慑!是将和谈的主动权,牢牢攥在了手中!
“我明白了。”夏云瑾深吸一口气,“我会将先生的意思,连同北莽国书,一同密奏父皇。只是……朝中那些主和派,恐怕会极力反对如此苛刻的条件。”
秦逸宸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:“那就让他们来反对试试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,却让王磐和夏云瑾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他们忽然意识到,经此一役,眼前这位年轻的“国士”,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皇帝赏识和格物院技术才能立足的“先生”了。他本身,就是足以左右朝局、甚至……颠覆乾坤的力量!
和谈之议,恐怕将在朝堂之上,掀起另一场不见硝烟的腥风血雨。
而此刻,远在京城,那些尚且不知阴山详情、只顾着高谈阔论“怀柔远人”的官员们,还未能意识到,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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