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。
一大爷易中海家中。
屋里的空气沉闷,带着一股老旧家具和煤灰混合的味道。
那盏昏黄的白炽灯,将人的影子在墙上拉扯得又长又扭曲。
啪!
一声脆响,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易中海的手掌重重拍在八仙桌上,掌下压着一张纸。
不是寻常的信纸,而是更厚实、更正式的契据用纸。
上面用黑得发亮的墨水,写着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。
“贰仟元整”。
这两个字,瞬间抽空了傻柱肺里所有的空气。
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纸上,仿佛那不是纸,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视线都开始模糊。
“傻柱,钱我可以帮你出。”
易中海的声音不疾不徐,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尺子量过,精准地敲打在傻柱最脆弱的神经上。
“但你得在这上面,按个手印。”
他把一个鲜红的印泥盒,推到了纸的旁边。
傻柱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,嘴唇翕动,却发不出半点声音。
二千块。
他一个月工资三十七块五,不吃不喝,要攒将近五年。
可他怎么可能不吃不喝?
这个数字,对他而言,是一个足以压垮人一生的天文数字。
他不想。
他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在咆哮,在抗拒。
可他凭什么抗拒?
他没钱。
这个念头,像一盆冰水,从他天灵盖浇到脚底,让他浑身发冷。
“一大爷……”
傻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被砂纸磨过,“这……这太多了……”
“多?”
易中海眼皮都未曾抬一下,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,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浓茶。
“为了你的事,我这张老脸都豁出去了,求爷爷告奶奶才凑齐的。你现在跟我说多?”
一直坐在旁边,沉默不语的聋老太,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。
“柱子!”
老太太的声音拔高,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严厉。
“你一大爷是为了谁?还不是为了你!你要是真被送进去了,你让院里人怎么看你?你让秦淮茹一家怎么看你?你让我这老婆子以后怎么活!”
这番话,句句都戳在傻柱的软肋上。
他最怕的就是这个。
怕丢了面子,怕在秦淮茹面前抬不起头,更怕辜负了聋老太的“期望”。
易中海见火候差不多了,将茶缸放下,语气缓和下来,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。
“柱子啊,我知道你心里委屈。但你想想,这事过去了,你还是轧钢厂的大厨,还是咱们院里的傻柱。钱没了,可以再挣。人要是没了前途,那可就真完了。”
他循循善诱,像一个真正为子侄着想的长辈。
“再说了,我还能坑你不成?咱们都是一家人。”
傻柱的防线,在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夹击下,寸寸崩塌。
他的视线再次落回那张借据上。
除了“贰仟元整”四个大字,下面还有一行字,写着抵押物是何雨柱名下的两间正房。
他的心,猛地一抽。
那是他父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,是他在这四合院里安身立命的根本。
可他还能怎么办?
他的目光继续下移,看到附加条款那一部分,密密麻麻地挤着一堆比米粒还小的字。
他看得吃力,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关键词。
“未来三十年”。
“每月工资”。
“上交一半”。
轰!
傻柱的脑子像是被一枚炸弹引爆,瞬间一片空白。
三十年!
工资上交一半!
这哪里是借据?
这分明就是一张卖身契!
他猛地抬起头,眼中布满血丝,死死地瞪着易中-海。
“一大爷!这……这是什么意思?”
易中海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,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。
“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”
他淡淡地说道。
“两千块不是小数目,我一个快退休的工人,也得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。你用工资抵债,天经地义。至于房子,只是个抵押,等你还清了钱,自然还是你的。”
他的话听上去合情合理,却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冷酷。
傻柱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虫,越是挣扎,缠得越紧。
他的人生,从这一刻起,被这张纸规划得明明白白。
未来三十年,他都将是一个为了还债而活的机器。
他将没有自己的钱,没有自己的房子,甚至没有自己的未来。
他将彻底成为一大爷的工具,一个会走路的养老保险。
绝望,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聋老太抓住了他的手,那只干枯的手,此刻却充满了力量。
“好孩子,听话,按下去。”
老太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,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。
“按下去,一切就都过去了。”
傻-柱的身体僵硬,眼神空洞。
他看着易中海那张波澜不惊的脸,看着聋老太“情真意切”的眼睛,又看了看那盒鲜红的印泥。
那红色,刺眼得如同鲜血。
最终,他所有的反抗,所有的不甘,都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叹息。
他放弃了。
他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精神。
他如同一个被操控的木偶,伸出右手大拇指,重重地按进了那片冰冷的红色泥沼里。
然后,再机械地,将那个沾满红泥的指头,印在了自己名字的旁边。
一个鲜红的,带着他所有屈辱和绝望的指印,清晰地烙在了那份现代版的“卖身契”上。
契约,成立了。
签完字,傻柱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易中海的家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中院的。
夜风吹在脸上,凉飕飕的,可他感觉不到。
他的人生,从这一刻起,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片灰暗,再也看不到半点光亮。
与此同时,后院。
林卫国的屋里,一盏明亮的台灯下,茶香袅袅。
邻居大妈的闲聊声,顺着窗户缝飘了进来,断断续续,却足够清晰。
“……听说了吗?傻柱……欠了易中海两千块……”
“……把房子都抵了,以后三十年的工资,一半都得给老易……”
“……啧啧,这下可彻底成了绝户,给一大爷当长工了……”
林卫国端起桌上的青花瓷茶杯,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。
他将茶杯凑到唇边,轻轻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,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。
他的嘴角,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。
这一切,都和他预想中的一模一样。
易中海以为自己机关算尽,布下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局,将傻柱牢牢掌控在手中。
却不知道,他走的每一步,都踩在自己预先挖好的坑里。
傻柱这颗棋子,脾气又臭又硬,还愚蠢得无可救药。
只有将他逼到绝境,让他背上无法挣脱的枷锁,他才会爆发出最大的“价值”。
现在,还远不到废掉他的时候。
林卫国饮下一口温热的茶水,茶汤顺着喉咙滑下,暖意流遍四肢。
可他的眼神,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。
好戏,还在后头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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