代县地下兵工厂的入口藏在西门内的关帝庙后墙，掀开伪装的神龛，一条宽两米的阶梯通向地下五十米深处。尽管地面已是零下十五度的严寒，地下车间里却热气腾腾，几十盏煤油灯将穹顶照得通红，老铁头赤裸着上身，古铜色的脊梁上挂满汗珠，正抡着十八斤重的大锤砸向烧红的铁块。
“师父，这炮弹壳太硬，錾子都崩卷了！”徒弟狗剩举着变形的錾子喊，他手里攥着的是枚日军九二式步兵炮的炮弹壳，正是前几日打扫战场时缴获的“废料”。老铁头直起腰，接过炮弹壳放在铁砧上，用手指敲了敲壳壁：“这是铬钼合金钢，得用‘双火淬炼’法，先烧到枣红色，再浸三遍冷水，脆劲就卸了。”
龙战裹着厚棉袄走进车间，哈气在鼻尖凝成白霜。他刚从城防前线过来，靴底还沾着积雪，看到满地的炮弹壳和堆成小山的粗布，笑着问：“老铁头，防滑鞋的进度咋样了？前线战士踩在冰上，枪都端不稳。”老铁头放下大锤，拿起一只刚成型的鞋底子：“司令您瞧，这鞋底钉的铁片，就是用日本鬼子的炮弹壳裁的，每只鞋钉八片，前掌四片后掌四片，比马蹄子还稳当！”
车间角落的二愣子正蹲在地上，面前摆着十个手榴弹和一个装满冰水的木桶。他拿起一枚手榴弹，拧开引信盖，将引信浸泡在冰水里，嘴里数着数：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三分钟后，他捞出引信，快速组装好手榴弹，走到车间外的空地上。“让开喽！”他喊了一声，拉开引信，将手榴弹扔向雪堆。“轰隆”一声，雪堆被炸起两米多高，弹片飞溅范围足有十米。
“成了！防冻引信百发百中！”二愣子拍着手跑回来，脸上沾着雪沫。他凑到龙战身边，指着手榴弹的引信说：“司令，我在引信里加了点猪油和煤油的混合物，零下二十度都冻不上，刚才测试了十枚，引爆率百分之百。”龙战捡起一块弹片看了看，点头道：“好样的！有了这防冻手榴弹，咱们在雪地里和鬼子交手就更有底气了。”
狗剩和几个徒弟抬着一筐刚做好的防滑鞋走过来，战士们围上去试穿。马大牙拿起一双鞋，往雪地上跺了跺，脚下的铁片与冰面摩擦发出“咯吱”的声响，他兴奋地说：“这鞋好！上次追鬼子的时候，我在冰上摔了三个跟头，有了这鞋，看我怎么收拾日本鬼子！”他刚说完，就故意在冰面上滑了几步，果然稳如泰山。
老铁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，对龙战说：“司令，周山老弟生前总说，铁匠的手艺既要能造杀人的武器，也要能造养人的农具。这次用鬼子的炮弹壳做防滑鞋，也算是圆了他的心愿。”龙战拍了拍老铁头的肩膀，看着车间里忙碌的身影说：“等打跑了鬼子，咱们就把兵工厂改成农具厂，让老铁匠们都去造拖拉机、造耕犁，让百姓们都能吃饱饭。”
傍晚时分，第一批一千双防滑鞋和五百枚防冻手榴弹全部赶制完成。战士们背着新武器新装备，在雪地里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战术演练。二愣子带着侦查队，穿着防滑鞋在冰面上快速穿插，精准地摸到了“敌军”的模拟据点；马大牙的反坦克小队用防冻手榴弹炸毁了几个“坦克模型”，演练取得了圆满成功。
龙战站在演练场边，看着战士们高昂的士气，对身边的林墨说：“武器装备准备好了，接下来就等着鬼子的下一步行动了。藤原那家伙吃了这么多次亏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，咱们得提前做好防范。”林墨点了点头，递过来一份情报：“刚收到八路军那边传来的消息，藤原向冈村雪夫请战，请求调派飞机空袭咱们的兵工厂。”龙战眼神一凝：“好啊，他倒挺会找地方，看来一场空袭在所难免了。”
当晚，龙战召集各部队指挥官开会，部署防空任务。“兵工厂是咱们的命脉，绝不能让鬼子炸了！”龙战指着地图上的兵工厂位置说，“二愣子，你带侦查队在兵工厂周围设置监听点，一旦发现飞机声，立刻预警；老铁头，组织人手给兵工厂加盖茅草和积雪，做伪装；马大牙，带一个连的兵力在兵工厂附近埋伏，防止鬼子空袭后派伞兵偷袭。”各指挥官齐声领命，一场针对日军空袭的防御战准备悄然展开。
太原日军指挥部内，藤原跪在冈村雪夫面前，头埋得很低，右臂的绷带还在渗血。“司令官，龙战的兵工厂是他们的核心，只要炸毁兵工厂，代县根据地就会不攻自破！请您给我一次机会，调派十架轰炸机，我亲自指挥空袭！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疯狂，连日的失败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。
冈村雪夫坐在椅子上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“藤原君，你已经失败了多少次了？自杀攻击失败，扫荡受阻，现在还要我调派宝贵的飞机给你？”他顿了顿，拿起桌上的战报，“代县的天气这么恶劣，飞机起飞和投弹都很困难，万一损失了飞机，谁来负责？”
“我愿意立下军令状！如果不能炸毁兵工厂，我愿以死谢罪！”藤原猛地抬头，眼里布满血丝，“帝国的尊严不能再受践踏，龙战必须死，他的兵工厂必须毁灭！”冈村雪夫看着藤原偏执的样子，沉默了许久，最终点了点头：“好，我给你调派五架轰炸机，由你全权指挥。但我警告你，这是最后一次机会，如果再失败，你就不用回来了。”
得到批准的藤原立刻赶往机场，亲自检查每一架轰炸机的燃油和弹药。他站在跑道上，望着代县的方向，咬牙切齿地说：“龙战，这次我要让你和你的兵工厂一起化为灰烬！”当天下午，五架日军轰炸机满载炸弹，朝着代县的方向飞去。
代县外围的监听点里，二愣子戴着自制的“听声筒”——一根三米长的竹筒，一端贴在地上，另一端套着棉花罩在耳朵上。这种简易的监听设备能将远处的声音放大十倍，即使在呼啸的寒风中，也能清晰地捕捉到飞机的引擎声。“来了！”二愣子突然坐直身体，对着步话机大喊，“东北方向，五架飞机，距离代县还有二十公里！”
龙战接到预警后，立刻下令启动伪装计划。早已等候在兵工厂周围的百姓和战士们行动起来，将一捆捆的茅草铺在兵工厂的屋顶和通风口上，然后用雪均匀地覆盖在茅草上。不到十分钟，原本显眼的地下兵工厂入口就变成了一片普通的雪地，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。与此同时，马大牙带着战士们在兵工厂西侧的空地上，快速搭建起假目标——用稻草人伪装成的士兵，用木头和帆布搭建的假炮楼和假机器，远远望去，和真实的兵工厂一模一样。
“各防空小组注意，飞机即将进入射程，没有我的命令，不许开火！”龙战通过步话机对各部队下令。他知道，一旦开火，就会暴露真实的位置，只有让日军顺利投弹，才能彻底骗过他们。
五架轰炸机很快飞到了代县上空，藤原坐在领航机里，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地面。“报告指挥官，发现兵工厂位置，目标清晰！”飞行员兴奋地喊道。藤原看着地面上的“兵工厂”，嘴角露出一丝狞笑：“很好！瞄准目标，投弹！”
炸弹像雨点一样从飞机上落下，“轰隆！轰隆！”爆炸声接连不断，假目标所在的区域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。稻草人被炸毁，假炮楼塌成了一堆废墟，帆布做的假机器燃起了熊熊大火。藤原看着地面上的火光，得意地大笑：“龙战，你的兵工厂完了！帝国的空军是不可战胜的！”他下令轰炸机返航，准备回去向冈村雪夫邀功。
轰炸机刚飞走，龙战就下令解除伪装。战士们和百姓们迅速清理掉覆盖在兵工厂上的茅草和积雪，露出了完好无损的兵工厂入口。马大牙跑到龙战身边，笑着说：“司令，您这招太妙了！鬼子把假目标炸成了稀巴烂，还以为得手了呢！”龙战看着远处还在冒烟的假目标，冷哼一声：“藤原这点伎俩，还想跟我玩？他这次失败，冈村雪夫绝不会再信任他了。”
果不其然，藤原回到太原后，兴冲冲地向冈村雪夫报告：“司令官，任务完成！龙战的兵工厂被彻底炸毁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！”冈村雪夫立刻派侦察机去代县核实情况，侦察机传回的照片却让他勃然大怒——照片上，代县的兵工厂不仅完好无损，还能看到战士们在周围活动的身影，而被炸毁的只是一片空地上的假目标。
“八嘎！”冈村雪夫将照片摔在藤原面前，“你看看你干的好事！你不仅没有炸毁兵工厂，还浪费了帝国的炸弹和燃油，让龙战看了咱们的笑话！”藤原看着照片，脸色惨白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“从现在起，你被解除前线指挥权，立刻返回东京接受调查！”冈村雪夫冷冷地说，“代县前线的指挥权，交给渡边雄一接管。”
藤原被两名卫兵架着走出指挥部，他回头望着代县的方向，眼里充满了不甘和绝望。他知道，这次回去，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好结果。渡边雄一接管指挥权后，立刻召开军事会议。他看着桌上的战报，眉头紧锁：“各位，现在我们补给不足，士气低落，继续进攻代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。我决定，暂时停止进攻，向后撤退二十公里，重新整备部队。”
日军的撤退命令很快传到了代县。龙战接到侦查员的报告后，立刻召集各部队指挥官开会。“鬼子要撤了，这是咱们反击的最好机会！”龙战指着地图说，“八路军已经按照约定，在日军撤退的必经之路设下了埋伏，我们从正面追击，前后夹击，一定要把这股鬼子彻底打垮！”
马大牙兴奋地站起来：“司令，早就等这一天了！这次我要带重机枪连冲在最前面，把日本鬼子赶回老家去！”二愣子也说：“我带侦查队提前摸清鬼子的撤退路线，找到他们的后卫部队，给咱们的榴弹炮连指引目标。”龙战点了点头，下令道：“各部队立刻准备，一小时后，全线追击！”
代县的城门缓缓打开，战士们穿着新做的防滑鞋，拿着防冻手榴弹和重机枪，排着整齐的队伍走出城门。雪地里，战士们的身影被夕阳拉长，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斗志，一场彻底粉碎日军冬季扫荡的大反攻，即将拉开序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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