代县西门外的雪野被前夜的炮火翻耕得面目全非，焦黑的弹坑裹着新雪，像一张布满疮疤的惨白面孔。龙战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登上城楼，靴底钉的铁片在结冰的城砖上打滑，他扶住垛口望去，日军阵地的篝火在晨雾中泛着昏黄的光，隐约能看到穿白色伪装服的士兵在阵前蠕动。
“司令，二愣子那边有消息了！”通信兵顶着寒风跑上来，棉帽檐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，“他说日军阵后有规律的重物拖拽声，还有金属碰撞的脆响，像是……像是炸药包的绑带在摩擦！”
龙战刚接过望远镜，就见日军阵地突然响起刺耳的军号声。三百多名日军士兵从掩体后冲出，每人胸前都绑着鼓囊囊的炸药包，腰间插着寒光闪闪的刺刀，嘴里喊着“为天皇尽忠”的口号，朝西门直冲过来。为首的小队长举着军刀，刀刃上的霜花在晨光中刺眼——正是藤原亲自组建的最后一支自杀突击队。
“他娘的日本鬼子是疯了！”马大牙抄起歪把子机枪，刚要扣动扳机就被龙战按住。“别急，放他们到三十米内！”龙战指着城墙下的雪地，那里看似平整的积雪下，藏着昨夜连夜挖好的三层雪坑，坑底插满了削尖的桦木杆，仅用薄雪和枯草覆盖，连最有经验的老兵都难以察觉。
二愣子趴在城墙北侧的观察哨里，耳朵紧贴着裹了棉布的木杆——这是他改良的“雪地听诊器”，能将百米内的震动放大三倍。“司令，第一波五十人，脚步沉，重心靠前，是决死冲锋的架势！”他对着步话机大喊，手指紧紧攥着铜哨，指节冻得发白。
自杀兵们踩着积雪狂奔，距离城墙越来越近。最前面的士兵突然脚下一软，整个人坠入雪坑，坑底的桦木杆瞬间穿透他的大腿，惨叫声还没传开，后面的士兵就收不住脚，接二连三地摔进坑里。“轰隆！”一名士兵的炸药包被木杆戳爆，连锁反应般引发了坑里的十多个炸药包，火光冲天，积雪混合着血肉溅起三米多高。
“打！”龙战一声令下，城墙上的重机枪和迫击炮同时开火。马大牙的机枪扫出扇形弹幕，将试图绕开雪坑的自杀兵成片扫倒；苏明远的迫击炮精准落在日军后续梯队中，炸起的雪团裹着碎石，把冲锋的队列砸得七零八落。二愣子盯着望远镜，突然大喊：“左翼有漏网之鱼！大约二十人，朝侧门摸过来了！”
侧门是西门的薄弱点，只有一个班的兵力防守。龙战立刻对通信兵说：“让刘大疤瘌带一个排增援侧门，用手榴弹封路！”刘大疤瘌正带着伪军在城后休整，接到命令后抄起大刀就冲：“弟兄们，让日本鬼子看看咱们伪军改邪归正的厉害！”
侧门外的小巷里，自杀兵正试图用炸药包轰门。刘大疤瘌赶到时，一名士兵已经点燃了引信。“快卧倒！”刘大疤瘌扑过去将那名士兵扑倒，同时挥刀砍断炸药包的引线。爆炸的气浪掀翻了两人，刘大疤瘌的胳膊被碎石划伤，他爬起来抹了把血，怒吼着冲上去：“杀一个够本，杀两个赚一个！”
伪军士兵们被刘大疤瘌的气势感染，纷纷扔出手榴弹。小巷里的爆炸声此起彼伏，自杀兵被堵在巷口，进退两难。二愣子带着两名侦查员从屋顶绕到自杀兵身后，用缴获的日军刺刀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两名哨兵，然后扔出催泪瓦斯。呛人的烟雾中，自杀兵失去了抵抗能力，被联军士兵一一俘虏。
主战场的战斗也接近尾声。三百名自杀兵只剩下不到五十人，被压缩在一片开阔的雪地里。藤原站在日军阵地的指挥车上，看着这惨烈的景象，气得用军刀砍断了车窗帘。“废物！都是废物！”他对着对讲机嘶吼，要求冈村雪夫再派援军，却只听到冈村冰冷的声音：“藤原君，你的自杀战术毫无成效，反而损失了精锐。从现在起，代县前线指挥权交由渡边雄一接管，你立刻返回太原待命！”
“不！我还能打！”藤原还想争辩，对讲机里已经传来了忙音。他看着城墙上飘扬的华夏联军旗帜，一口鲜血喷在雪地上，被卫兵架着离开了指挥车。城墙上的龙战看到日军指挥车撤离，对各部队下令：“停止追击，加固防御！注意观察日军动向，防止他们狗急跳墙！”
清理战场时，战士们在自杀兵的尸体上发现了一封藤原写给天皇的绝笔信，信中满是对龙战的仇恨和对失败的不甘。龙战看完信，递给林墨：“把这封信抄下来，贴在城内的公告栏上，让百姓看看日本鬼子的疯狂和无能。”林墨接过信，注意到信末提到“渡边雄一擅长稳扎稳打，将以补给为核心推进”，立刻对龙战说：“司令，这提醒我们，日军接下来肯定会重点保护补给线。”
龙战点点头，走到城墙边望着八路军的防区方向。按照之前的约定，陈默的部队应该已经开始袭扰日军补给线了。他拿起步话机，调到与八路军的联络频道，轻声说：“陈同志，该你们登场了。”
太原至代县的公路被大雪覆盖，只剩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。三辆日军粮车在二十名士兵的护送下缓缓前行，车厢上盖着厚厚的油布，里面装满了大米和罐头——这是冈村雪夫为前线补充的紧急口粮，由渡边雄一亲自安排护送，沿途每隔五公里就有一个哨卡。
公路两侧的山坡上，陈默带着八路军三团的两个连埋伏在积雪中。他们穿着百姓送来的白色羊皮袄，手里的步枪裹着棉布，连呼吸都尽量放轻。陈默趴在一棵老槐树下，用望远镜观察着粮车的动向，身边的通信兵低声说：“团长，按照约定时间，龙司令那边应该已经顶住日军的进攻了。”
陈默看了眼怀表，时针正好指向上午十点。“再等等，让粮车进入伏击圈。”他指了指前方的弯道，那里是公路最狭窄的地方，两侧是陡峭的山坡，最适合打伏击。为了这次行动，八路军战士们提前三天就在这里挖好了掩体，还在路面下埋了五十公斤炸药——这是从日军弹药库缴获的，威力足以炸塌整个路面。
粮车慢慢驶入弯道，打头的卡车司机突然踩了刹车。“怎么回事？”护送的小队长探出头骂道，司机指了指路面：“队长，路面有裂缝，好像被冻裂了。”小队长下车查看，积雪下的路面确实有一道细细的裂缝，但他没发现，裂缝下面就是炸药的引线。
“少废话，赶紧开！耽误了补给，司令要你的脑袋！”小队长踹了司机一脚，回到车上。卡车重新启动，车轮刚压过裂缝，陈默就猛地挥了挥手。负责引爆的战士立刻按下起爆器，“轰隆——”一声巨响，路面瞬间塌陷，打头的卡车掉进了三米深的大坑，后面的两辆卡车来不及刹车，撞在了一起，车厢上的油布被扯破，大米散落一地。
“打！”陈默一声令下，山坡上的八路军战士们同时开火。日军士兵猝不及防，纷纷躲到卡车后面还击。小队长举着军刀大喊：“守住粮车！等待增援！”他刚要冲出去，就被一名八路军狙击手击中肩膀，倒在雪地里。
八路军战士们分成两组，一组用重机枪压制日军的火力，另一组带着手榴弹冲下山坡。战士小李抱着一捆手榴弹，借着卡车的掩护冲到第二辆粮车旁，拉开引信后塞进车厢底部。“快撤！”他大喊着跑开，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，粮车被炸毁，罐头和大米被炸得四处飞溅。
残余的日军士兵躲在第三辆粮车后，负隅顽抗。陈默观察了一下地形，对身边的指导员说：“让二排从右侧绕过去，用火焰喷射器烧他们的掩体！”八路军前不久缴获了一具日军的火焰喷射器，这次正好派上用场。二排的战士们抱着火焰喷射器，悄悄绕到日军身后，对着卡车喷出一道火舌。
火焰瞬间吞噬了卡车，日军士兵惨叫着从车后跑出来，被八路军战士们一一击毙。不到二十分钟，伏击战就结束了。战士们迅速清理战场，将能用的粮食和罐头搬上担架，然后一把火把剩下的粮车烧了。熊熊大火冲天而起，在雪地里格外醒目。
“团长，清点完毕，共缴获大米两千斤、罐头三百箱，击毙日军十九人，俘虏一人。”通信兵向陈默报告。陈默点点头，对战士们说：“快撤！日军的增援很快就会到！”他们刚撤离不久，十辆日军卡车就赶到了现场，看着烧毁的粮车和满地的尸体，带队的军官气得大喊：“追！一定要抓住他们！”
但八路军战士们早就消失在了山林里。他们熟悉地形，穿着防滑的草鞋，在雪地里行动敏捷，日军的卡车根本追不上。带队的军官只好向渡边雄一报告：“司令，粮车在弯道被伏击，全部被毁，共损失大米五吨、罐头三百箱。”
渡边雄一刚接管前线指挥，就接到了这样的坏消息。他看着地图上的伏击地点，脸色铁青。“这群土八路，真是阴魂不散！”他对着对讲机大喊，“命令各哨卡加强戒备，再派一个中队护送后续的补给车，务必确保补给安全！”
可他不知道，陈默早就料到日军会加强戒备，已经安排了另一支小队去袭击日军的弹药库。这支小队由副团长带队，伪装成日军士兵，拿着缴获的通行证，顺利混入了日军的弹药库外围。深夜时分，他们趁着哨兵换岗的间隙，在弹药库的油库旁放了一把火，大火烧毁了二十吨炸药和十万发子弹。
接连的补给损失让日军前线陷入了困境。代县城外的日军营地，士兵们的口粮从每天一斤大米缩减到半斤，很多士兵只能靠啃冻硬的饼干充饥。渡边雄一看着士兵们怨声载道的样子，只好向冈村雪夫请求暂缓进攻：“司令官，补给线屡遭袭击，士兵们士气低落，再强行进攻，恐怕会造成更大的损失。”
冈村雪夫在太原的指挥部里，看着代县前线的战报，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。他原本以为换了指挥官就能扭转战局，没想到反而连补给都出了问题。“废物！都是废物！”他对着对讲机嘶吼，但也知道渡边雄一的话有道理。沉默了许久，他下令：“减少进攻频次，每天只进行两次试探性进攻，同时派重兵保护补给线，等补给充足后再发起总攻！”
代县的联军指挥部里，龙战收到了陈默发来的捷报。“好！打得漂亮！”龙战拍着桌子大笑，“陈同志果然没让我们失望。日军补给中断，进攻力度下降，这正是我们反击的好机会！”他立刻召集各部队指挥官开会，指着地图上的日军宿营地说：“马大牙，你带一个轻装营，连夜绕到日军侧翼，用榴弹炮轰他们的宿营地；二愣子，你带侦查队配合，负责定位日军的火力点和指挥帐篷；刘大疤瘌，你带伪军在正面佯攻，吸引日军的注意力！”
马大牙攥着拳头，眼里闪着兴奋的光：“司令放心，保证把日本鬼子的宿营地炸成火海！”二愣子也点头：“我会提前摸清日军的布防，确保榴弹炮百发百中！”刘大疤瘌拍着胸脯说：“正面佯攻的任务交给我，保证让日军以为我们要发起总攻！”
会议结束后，战士们立刻开始准备。炊事班给每个战士发了两个热红薯和一壶姜汤，老烟枪拍着马大牙的肩膀说：“多杀几个鬼子，回来我给你炖羊肉汤！”马大牙笑着说：“等着吧，我给你带个日军的军刀当添菜！”
深夜，马大牙和二愣子带着部队悄悄离开了代县。雪地里，战士们穿着白色伪装服，踩着防滑鞋，悄无声息地向日军宿营地摸去。远处的日军营地灯火通明，哨兵的身影在帐篷间来回走动，一场精心策划的反击袭扰战即将打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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