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馗坐在他那间兼作风水工作室的出租屋里，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，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玻璃上还粘着上礼拜吃泡面溅的油渍，他拿袖子随意一抹，印出片模糊的霓虹倒影。想当年在异世界斩妖除魔，何等威风——青面獠牙的恶鬼见了他要绕道走，千年树妖听他咳嗽都得抖三抖。
如今系统一挂机，但他知道除非有鬼，否则它会一直挂机，而且现在已无神力，只有普通收鬼道士实力，否则靠之前实力，他要称霸地球了。
他这位鬼王竟然沦落到靠看风水混饭吃的地步，连房租都要等客户打赏才能交齐。
唉，想我钟馗，当年可是统领十万阴兵的主儿。他对着电脑屏幕里的《周易入门教程》翻白眼，现在却要对着这些钢筋水泥的玩意儿指手画脚，连桃木剑都改成量房尺了。
话音刚落，桌上的泡面桶突然哐当一声翻倒，褐色汤汁在鼠标垫上漫延成微型黄河。
钟馗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去擦，结果把键盘也泼了个正着，屏幕瞬间蓝屏，中间跳出个哭脸表情包似的错误代码。
祖宗！这月第三次了！他对着死机的电脑作揖，求您高抬贵手，我明天还得靠您接单吃饭呢！
也不知是不是错觉，键盘缝隙里竟飘出缕若有似无的青烟，隐约带着点硫磺味。钟馗眯起眼刚要细看，手机突然叮咚一声，外卖到了。揣着最后三个钢镚下楼取外卖时，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。
钟馗摸着黑往下走，脚下踢到个软绵绵的东西，低头一看——是只断了胳膊的芭比娃娃，塑料眼珠在昏暗里闪着幽光。
他打了个哆嗦，当年手撕百鬼面不改色的英雄，如今被个玩具吓得差点背过气去。
晦气！钟馗踢飞娃娃，却听见头顶传来咯咯的笑声。
他猛地抬头，只见消防管道上蹲着只黑猫，琥珀色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他。一人一猫对峙三秒，黑猫突然喵呜一声窜进安全通道，留下串急促的脚步声。
钟馗摸着后脑勺嘀咕：这年头连猫都这么没礼貌...
回到出租屋，电脑居然自己好了。他点开预约系统，今天的客户备注栏写着：阴阳阁小区3栋1704，李女士，宠物异常。
钟馗一口老血差点喷在屏幕上：这开发商是故意的还是真没文化？起这名儿是生怕鬼不来串门啊？
他翻出压箱底的桃木剑往背上一扛，剑穗子上还挂着去年买的招财猫挂件，叮铃当啷响得像串风铃。
路过巷口煎饼摊时，王大妈探头探脑：小钟师傅，又去给人看风水啊？
可不是嘛，混口饭吃。钟馗摘下墨镜擦了擦，镜片上的裂痕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。
你那桃木剑真能镇宅？大妈往煎饼上抹辣酱的手顿了顿，我家老头子最近总说厨房有动静......
钟馗拍胸脯保证：放心！我这剑当年可是斩过千年狐狸精的！
话音刚落，煎饼铛突然滋啦一声爆出团火星，吓得大妈差点把酱瓶子扣他头上。到了阴阳阁小区门口，钟馗习惯性地往四周一扫，顿时愣住了。
本该阳气旺盛的小区广场，此刻竟飘着层若有似无的薄雾，明明是三伏天，他却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。喷泉水池里的鲤鱼都沉在水底一动不动，连广场舞大妈都不见踪影。
钟馗掐指一算，指尖突然传来针扎似的刺痛——好家伙，这哪是阴阳阁，简直是养鬼阁啊！
先生，您找谁？穿保安制服的小伙子突然从岗亭里钻出来，手里还攥着本《走近科学》。
钟馗上下打量他：二十出头的年纪，黑眼圈重得像烟熏妆，制服第二颗纽扣松松垮垮挂着线。
我是业主请来的风水大师。钟馗清了清嗓子，摆出专业架势，你这小区风水有问题啊，尤其是3栋，阴气太重，怕是......
话没说完，保安突然啪地立正敬礼：大师您真神了！3栋最近邪门得很！
他压低声音凑近，上周三栋张太说看见自家泰迪对着空狗窝摇尾巴，还有人半夜听见楼道里有弹珠声......
钟馗心里咯噔一下：不会吧，现代社会真有鬼？他还以为系统挂机后，这些玩意儿也跟着消失了呢。
正愣神间，保安突然抓住他胳膊往值班室拽：大师您快进来喝口水！我跟您说，昨晚我值夜班......
值班室空调开得足，钟馗抱着搪瓷缸子听保安讲灵异事件。
墙上监控屏幕突然闪了下，3栋楼道画面里飘过团白影。钟馗噌地站起来，缸子哐当砸在桌上，水洒了一地。保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挠挠头：嗨，监控坏三天了，总这样。
等钟馗终于摆脱喋喋不休的保安，找到3栋时，整个人都不好了。这栋楼居然是个标准的凹字形结构，在风水上叫囚字局，最容易聚阴。
他掏出罗盘，指针疯了似的打转，差点从塑料壳里飞出来。乖乖，这阴气浓度，都快赶上我当年住的地府CBD了。
钟馗摸着下巴绕楼走了三圈，发现每个单元门口都摆着两盆发财树，左边的枝繁叶茂，右边的却枯得像把扫帚。他蹲下去扒拉枯叶，指尖触到花盆边缘时，罗盘突然嘀嘀叫起来。
谁在那儿？三楼阳台传来个女人的声音。钟馗抬头，看见个穿睡衣的大姐正举着晾衣架瞪他。
我是17楼业主请来的风水师。他亮出工作证，照片上的自己还没长络腮胡。
大姐突然眼睛一亮：你就是王阿姨说的那个大师？快上来快上来！
等钟馗气喘吁吁爬到17楼，才发现喊话的根本不是雇主李女士。
1703的门开着，穿睡衣的大姐叉着腰：我是1703的张太，我家狗最近总对着1704门口叫！
正说着，屋里突然传来汪！汪汪汪！的狂吠，一只柯基撞开门冲出来，对着1704的猫眼龇牙咧嘴。
钟馗刚要说话，1704的门突然开了道缝，一股寒气扑面而来。柯基嗷呜一声夹着尾巴窜回屋，张太也打了个哆嗦：你看你看！邪门吧！
钟馗盯着门缝里漆黑的楼道，隐约听见有水滴声，滴答，滴答，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。
大师？您可算来了！门缝突然扩大，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探出头，正是雇主李女士。
她脸色苍白得像张纸，眼眶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。钟馗跟着进屋，玄关处的感应灯忽明忽暗，鞋柜上摆着个陶瓷招财猫，爪子卡在半空中，表情诡异得像在冷笑。
我家咪咪最近总对着空气哈气。李女士把钟馗领到客厅，沙发上蜷缩着只橘猫，背上的毛根根倒竖，尾巴绷得像根棍子。茶几上的鱼缸里，金鱼们挤在角落瑟瑟发抖，连鱼食都不敢碰。
钟馗掏出桃木剑往地上一戳，剑穗上的招财猫挂件突然掉了下来，在地板上滚了三圈，正好停在电视柜底下。
喵——！橘猫突然炸毛，弓着身子冲向电视柜，爪子疯狂刨着地板。钟馗蹲下去掀开防尘布，只见后面贴着张泛黄的符纸，朱砂画的符号已经模糊不清。
这符谁贴的？他指尖刚碰到符纸，符突然滋啦一声烧了起来，灰烬飘在空中竟组成个扭曲的笑脸。
李女士尖叫着躲到钟馗身后：我...我搬进来就有了！中介说是什么...装修保护符......
钟馗心里咯噔一下，这根本不是保护符，是用来封鬼的镇魂符！他刚要说话，突然听见卧室传来砰的一声巨响。
两人冲进去，只见衣柜门敞开着，里面挂着的白裙子无风自动，衣摆扫过地板上的相框，照片里的男人笑得诡异。
这是我前夫。李女士声音发颤，去年车祸去世的......
钟馗摸着下巴打量衣柜，突然发现个不对劲的地方——所有衣服都是反着挂的。他伸手去翻，指尖触到件黑色风衣时，衣柜深处突然传来声叹息，带着浓重的消毒水味。
喵呜！橘猫突然跳上梳妆台，爪子拍向镜子。镜面咔嚓裂开道缝，映出的影像里，钟馗身后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，脸色青灰，脖颈处有道狰狞的伤口。
钟馗猛地回头，身后空空如也，只有窗帘在风中摆动，露出窗外沉沉的暮色。
不好！他拽起李女士就往外跑，这不是普通的鬼，是枉死的医生！
两人刚冲出卧室，就听见衣柜里传来哗啦啦的声响，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爬出来。跑到楼下时，钟馗撞上了巡逻的保安，对方举着电棍发抖：大...大师！17楼...17楼灯全灭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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