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砖塌陷的瞬间，云灵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，可她没松手，仍死死攥着江隐的手腕。那股吸力从洞底直往上拽，像有东西在下面张着嘴等他们掉进去。黑暗深处升起的猩红光点越来越近，一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，空气中浮起细密火纹，转眼织成一片网，朝两人兜头罩下。
“是蚀骨灵火。”江隐喘了口气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别让它碰到皮肤。”
话音未落，第一缕火线已擦过他肩头，布料焦裂，皮肉发出轻微的“嗤”声。他闷哼一声，反手将云灵往身后拉了半步。
云灵咬住下唇，掌心的火焰印记烫得像是要烧穿她的血肉。她盯着那道伤痕，忽然把他的手腕翻过来，将自己的掌心贴上他脉门。
滚烫的灵流猛地一撞。
不是她主动引的，而是体内某处被什么唤醒了。一股热流从识海深处冲出，顺着经脉奔涌而下，与江隐的灵力在交汇处撞在一起。金光自两人交握之处炸开，旋即收束成一道缓缓旋转的灵力漩涡，贴着地面扩散出去。
逼近的灵火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，火舌扭曲着退了一寸。
江隐瞳孔微缩，“你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怎么做的。”云灵盯着那漩涡，声音发颤，“但它好像认得你。”
金光流转间，散落在祭台周围的残符碎片、断裂的剑痕余韵，竟被一点点吸进漩涡边缘，化作养分般融入其中。漩涡越转越稳，光芒也越发凝实，逼得灵火不断后撤。
可头顶岩层突然传来一声冷笑。
“真是感人啊。”林轩站在高台边缘，手中符令一扬，原本退却的灵火骤然暴动，化作数条火链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，直扑二人周身大穴。
江隐脸色一沉，想抬手结印，却发现左臂纹路又开始泛光，血脉里像有刀子在割。他咳了一声，嘴角渗出血丝。
云灵察觉到他气息紊乱，立刻将灵力漩涡往自己这边牵引了一分。金光随之偏移，勉强挡住了两道火链，但第三条已经绕到背后，眼看就要锁住她的脖颈。
“不行……撑不住！”她指尖发麻，额头沁出冷汗。
就在这时，江隐忽然抬起右手，一口咬破指尖。
鲜血滴落，不偏不倚落在她胸前玉佩上。
那一瞬，玉佩剧烈震颤，发出清越的鸣响。云灵只觉胸口一热，怀中那半块刻着“灵”字的玉佩竟自行飞出，悬于半空。与此同时，江隐袖中一道微光闪过，另一块“江”字玉佩也腾空而起，与前者轻轻相碰。
两块玉佩边缘泛起金芒，如同缺角的拼图终于吻合。刹那间，强光爆开，如朝阳刺破永夜，所照之处，灵火尽数湮灭，连灰都没留下。
轰——！
祭台下方整片石门掀开，尘土飞扬中，一条向上的阶梯甬道显露出来，尽头隐约透进一丝天光。
云灵怔住了，望着空中合为一体的玉佩缓缓落下，重新贴回她胸口。温热的触感顺着肌肤蔓延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脉里轻轻应和。
江隐靠着她肩膀慢慢站直，呼吸依旧不稳，却伸手将玉佩按实了些，“能走吗？”
她点头，扶住他摇晃的身体，“能。”
可还没迈步，高台上林轩忽然笑了。
“双玉合璧？呵……你们以为这就完了？”他手指一转，符令翻面，地面上残存的符纹突然全部亮起，颜色由赤转黑，一股阴寒之气自四面八方涌来。
江隐眼神一凛，拉着云灵往后退了半步。
她感觉到他掌心全是冷汗，左臂纹路虽已隐去，但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。刚才那一击耗了太多精血，他撑不了多久。
“你还想拦？”云灵抬头看他，声音不大，却很稳。
“我不是拦。”林轩缓步走下台阶，月白锦袍拂过地面，折扇轻敲掌心，“我是来取本该属于我的东西。你们体内的残魂之力，迟早会失控。与其等它反噬你们，不如现在交出来，让我替你们解脱。”
江隐冷笑一声，没说话，只是悄悄将她往石门方向推了半寸。
云灵明白他的意思。
玉佩合璧打开的是逃生通道，但林轩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。只要再拖片刻，外面执法堂的弟子就会赶到，那时才是真正的绝境。
她低头看了眼胸前的玉佩，又看向江隐苍白的脸。
“你说过，这玉佩是从你娘留下的遗物里找到的。”她忽然开口，语气平静。
江隐一顿，“嗯。”
“可我这块，是我娘临终前塞进我手里的。”她声音轻了些，“那时候她说……‘等你遇见那个名字带江的人，就把这个交给他’。”
江隐猛地看向她。
她也看着他，眼里没有慌乱，只有一种近乎笃定的温柔。
“我们早就该想到的。”她低声说，“这不是巧合。”
江隐喉头动了动，最终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林轩听得皱眉，“够了！少在这里演情深意重！”
他手中符令猛然下压，地面黑纹暴涨，数道阴影般的锁链破土而出，直扑两人脚踝。
江隐一把揽住云灵腰身，借力跃起，险险避开。落地时脚步虚浮，几乎跪倒，却被云灵用力架住。
“别硬撑。”她咬牙，“我们还有路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靠在她肩上，呼吸喷在她耳畔，“这次换我信你。”
云灵深吸一口气，将合璧玉佩紧紧按在心口。金光再度亮起，这一次不再外放，而是顺着她手臂流入江隐体内，帮他稳住紊乱的经脉。
他身体一震，睁大眼。
“你干什么？这样你会——”
“闭嘴。”她瞪他一眼，嘴角却翘了翘，“谁让你总替我挡伤的？这次轮到我护着你。”
金光流转，两人身影被笼罩其中。台阶上方的天光似乎更亮了些。
林轩站在原地，脸色铁青，手中符令捏得咯吱作响。
云灵扶着江隐，一步一步朝阶梯走去。每走一步，玉佩的温度就升高一分，仿佛在回应某种久远的召唤。
就在他们即将踏入甬道的刹那，江隐忽然停下。
“等等。”他低头看自己的手。
云灵顺着他的视线望去——他掌心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极淡的金纹，形状像是一把断剑的轮廓。与此同时，她掌心的火焰印记也在微微跳动，边缘延伸出一丝细线，竟与那金纹遥遥呼应。
两人对视一眼，还未开口，身后林轩已厉喝一声：“给我留下！”
他挥动符令，整座地宫剧烈震动，高台崩裂，碎石如雨落下。
云灵回头，只见林轩眼中血丝密布，手中符令裂开一道缝，黑气正从缝隙中溢出。
她没再多看，转身扶紧江隐，踏上第一级台阶。
石门开启的轰鸣还在耳边回荡，风从上方灌下来，吹乱了她的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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