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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父亲辛弃疾 第十九章 淮上重整,故人与新局

小说:我的父亲辛弃疾  作者:唐伯羊  回目录  举报

淮河的水,带着北方的寒意,缓缓汇入南方的温润。渡船靠岸时,父亲站在岸边的高坡上,青衫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,鬓边的白发在阳光下格外醒目,却依旧腰杆挺直,目光如炬。

“回来了就好。”他看着我,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欣慰,目光扫过我身边的李二、杨首领,以及那些衣衫褴褛却眼神坚毅的弟兄,最后落在被搀扶着的小石头身上,眉头微蹙,“这孩子……”

“手臂受了伤,怕是再难使刀了。”我低声道。

小石头却倔强地挺了挺胸膛:“辛爷爷,我还能玩火器!阿砚哥教我的,准头不比别人差!”

父亲看着他,眼里露出一丝暖意,伸手摸了摸他的头:“好样的。刀不能使,就练火器,一样能杀贼。”

我们被安置在淮河南岸的濠州城。这里原是宋军的屯兵之地,城墙虽不如济南府坚固,却也粮草充足,正好用来休整。父亲早已命人打扫出营房,备下汤药,弟兄们连日奔波,终于能安稳睡上一觉。

夜里,父亲的中军帐里点着油灯,他铺开一张巨大的地图,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宋、金、蒙古三方的势力范围。我坐在他对面,看着他用朱笔在淮河沿线画了一道线。

“蒙古人拿下中都后,胃口越来越大,已经开始觊觎中原。”父亲沉声道,“金人退守黄河以南,元气大伤,却仍在苟延残喘。史弥远在临安把持朝政,主和派气焰嚣张,竟真的想割淮河以北之地向蒙古求和。”

“割地?他疯了吗?”我又惊又怒,“淮河以北是多少汉人的故土,岂能说割就割!”

“他没疯,只是怕死。”父亲冷笑,“蒙古人的铁骑吓破了他的胆,他以为割地就能换得苟安,却不知豺狼的欲望是填不满的。”

他顿了顿,看向我:“你们在山东的所作所为,我都听说了。烧粮仓、袭泰安,虽没能拿下济南,却也让金人元气大伤,更让北方汉人看到了希望。做得好。”

我心里一暖,这些日子的委屈与疲惫,仿佛都在这声肯定里烟消云散。

“只是蒙古人……”父亲叹了口气,“与虎谋皮,终究是险。他们如今转头攻打你们,便是明证。”

“孩儿知错。”我低下头,“当时若不联合蒙古,忠义军怕是早已被金兵和史弥远的爪牙剿灭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父亲摆手,“换作是我,或许也会这么做。乱世之中,本就没有绝对的盟友,只有永恒的生存。”他指着地图上的濠州,“这里离北方近,离临安远,史弥远的手暂时伸不到这里。我们正好借此机会,把忠义军整编起来,再练一支能打仗的队伍。”

接下来的日子,濠州城热闹起来。父亲以“整顿淮军”的名义,将忠义军与当地的宋军残部合并,编为“淮西忠义军”,由李二任都统制,杨首领任副都统制,我则协助父亲处理军务。

程铁匠带着徒弟们赶来,在城外开了新的铁坊,日夜赶工打造火器。连珠铳的工艺越发精湛,程铁匠甚至琢磨出一种“开花弹”——将火药和碎石装入铁球,引爆后能炸开,威力比铁珠更大。

小石头成了火器营的“活宝”。他虽不能使刀,却对火器有着天生的敏感,程铁匠的图纸,他看几遍就能记住,还常常提出些巧妙的改进建议,比如在火器尾部加个木柄,方便握持;在枪管上刻刻度,提高准头。程铁匠对他赞不绝口,说他是“天生的火器料子”。

这天,我正在火器营查看新造的开花弹,一个亲兵匆匆来报:“公子,营外有个叫‘陈亮’的先生求见,说是老爷的故人。”

陈亮?他怎么来了?我心里一动,连忙迎出去。

营门外,陈亮依旧穿着那件青色长衫,只是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些,眼角多了几道皱纹。见了我,他拱手笑道:“辛公子,别来无恙?”

“陈先生远道而来,快请进。”我连忙将他引进帐内。

落座后,陈亮喝了口茶,才正色道:“我是从临安来的。史弥远听说辛帅在淮西整编忠义军,又惊又怕,在朝堂上污蔑你们‘私通蒙古,意图谋反’,还说要派大军来‘清剿’。”

“他敢!”我怒拍桌子,“我们在前方浴血奋战,他却在背后捅刀子!”

“他有什么不敢的?”陈亮苦笑,“如今临安城里,他一手遮天,主战派的官员被他贬的贬、杀的杀,连太学生上书弹劾他,都被他抓进了大牢。若不是我跑得快,怕是也见不到你们了。”

父亲闻讯赶来,听了陈亮的话,沉默半晌,才道:“史弥远这是怕我们在淮西站稳脚跟,威胁到他的地位。他要‘清剿’,怕是没那么容易。”

“辛帅有何打算?”陈亮问道。

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”父亲指着地图,“濠州城防坚固,我们有火器营相助,又有淮西百姓支持,史弥远若敢来,定让他有来无回。”

他顿了顿,看向陈亮:“只是临安那边,还需先生多费些心思。史弥远的阴谋,总要让更多人知道。”

“辛帅放心。”陈亮点头,“我在临安还有些旧部,定会想办法揭穿史弥远的真面目。只是……蒙古人那边,你们也要多加提防。我听说他们已经渡过黄河,开始攻打汴京了。”

汴京!我心里一震。那是北宋的都城,汉人心中的圣地。蒙古人攻打汴京,显然是想彻底灭亡金国,进而染指中原。

“金人守得住汴京吗?”我问道。

陈亮摇头:“难。金哀宗昏庸无能,手下又无可用之将,汴京陷落,只是时间问题。”

帐内的气氛凝重起来。汴京若陷,蒙古人的下一个目标,必然是淮河以南的南宋。到那时,史弥远的“割地求和”,只会是徒劳。

“看来,我们得加快练兵了。”父亲沉声道,“不仅要练火器营,还要练骑兵。蒙古人的铁骑厉害,我们不能只靠步兵被动挨打。”

“可我们没有好马啊。”李二发愁道,“淮西的马都是些驽马,根本跑不过蒙古人的战马。”

“我有办法。”陈亮忽然道,“我认识一个西域的马商,常年在襄阳一带做买卖,手里有不少好马。只是……价格不菲,而且需要打通关节才能运到淮西。”

“钱不是问题。”父亲道,“我把瓢泉的田产卖了,再加上忠义军缴获的金银,应该够了。关节方面,我去联络襄阳的守将,他是我当年的老部下,应该会帮忙。”

事情就这么定了。陈亮立刻动身去襄阳联络马商,父亲则写信给襄阳守将,李二和杨首领则加紧操练军队,整个濠州城,都弥漫着紧张而有序的气氛。

一个月后,陈亮果然带回了三百匹西域良马。这些马高大健壮,毛色油亮,比起蒙古人的战马也毫不逊色。弟兄们见了,都兴奋地围着马转,摩拳擦掌,恨不得立刻骑上战场。

父亲从中挑选了一百名精壮的弟兄,组建了“轻骑营”,由杨首领统领——她早年在沂蒙山时,就擅长骑射,是全军最好的骑手。

轻骑营的操练格外刻苦。杨首领带着弟兄们每日天不亮就起床,练骑术、练劈砍、练冲锋,常常累得人仰马翻,却没人叫苦。小石头也跟着凑热闹,虽然骑术不佳,却总缠着杨首领教他,摔了无数次,也咬牙坚持着。

这天,我正在观看轻骑营操练,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远处的高坡上,正望着操练的队伍出神。是王进——那个从济南府逃出来的宋兵都统制。

这些日子,他一直沉默寡言,只是默默地跟着队伍操练,很少与人说话。

“王将军看得入神。”我走过去,笑着打招呼。

王进转过身,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:“辛公子,你们……真的能挡住蒙古人吗?”

“不知道。”我坦诚道,“但我们会尽力。就算挡不住,也要让他们知道,汉人不是好欺负的。”

王进沉默了片刻,忽然单膝跪地:“辛公子,属下愿带领济南府逃出来的弟兄,加入轻骑营!属下曾在金营待过,熟悉蒙古人的战术,或许能帮上忙!”

我愣了一下,随即扶起他:“王将军肯加入,我们求之不得!”

王进的加入,让轻骑营如虎添翼。他果然熟悉蒙古人的战术,教弟兄们如何避开蒙古骑兵的冲锋,如何利用地形反击,轻骑营的战斗力日渐提升。

这天傍晚,夕阳染红了淮河水。我站在城头,看着城外操练的队伍——火器营的弟兄们正在练习轮射,枪声此起彼伏;轻骑营的骑兵们正在冲锋,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;步兵们则在演练阵法,刀光剑影,杀气腾腾。

父亲走到我身边,递给我一壶酒:“喝一口?”

我接过酒壶,猛灌了一大口,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,燃起一股热流。

“爹,你说……我们能赢吗?”我轻声问。

父亲望着北方的天际,沉默了许久,才道:“我不知道。但我知道,只要我们站在这里,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拿起刀枪,这希望就不会灭。”

他指着城下那些操练的弟兄,又指着远处田埂上耕作的百姓:“你看他们,他们就是我们的根。只要根还在,总有一天,能长成参天大树。”

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白发上,竟透着一股温暖的金光。我忽然明白,父亲坚守的,从来不是一场必胜的战争,而是一份不肯熄灭的信念。

淮河的水,依旧静静流淌。但这一次,我听到的不再是悲凉的叹息,而是积蓄力量的低吼。

蒙古人的铁骑或许正在逼近,史弥远的阴谋或许还在继续,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。

濠州城头的战旗,在晚风中猎猎作响,像一声无声的宣告——

这里,将是我们的阵地。

这里,绝不会是终点。

我们的故事,还在继续。我们的战斗,才刚刚开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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