济南府的城墙，比泰安更巍峨。青砖砌就的城垣高达三丈，护城河宽逾十丈，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尖刺，守城的金兵甲胄鲜明，弓上弦、刀出鞘，显然早已收到泰安失陷的消息，严阵以待。
忠义军的大营扎在济水南岸，与济南府隔河相望。帐内，我铺开从刘姓汉子那里得来的布防图，指着济南府的西北角：“这里是济水支流汇入护城河的入口，水流较缓，金兵防备最松懈。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。”
李二眉头紧锁：“可济水支流宽五丈，没有船，弟兄们怎么过去？”
“用羊皮筏。”我说道，“让弟兄们把羊皮吹胀，捆在木架上，做成简易的筏子，夜里顺流而下，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摸到城下。”
这法子是从父亲描述的西北战事中学来的，当年宋军在黄河边与西夏作战时，常用羊皮筏偷渡。
杨首领点头赞同：“好主意！金兵定想不到我们会用这法子。只是……济南府有金兵五千，我们只有两千人，就算摸进城，也未必能占到便宜。”
“所以，我们要先搅乱他们的阵脚。”我指着地图上的济南府粮仓，“这里是金兵的命脉，囤积了可供全城半年食用的粮草。我们派一队人去袭扰粮仓，让金兵首尾不能相顾。”
商议既定，众人立刻分头准备。李二带人砍伐树木、鞣制羊皮，赶制羊皮筏；杨首领挑选了五十名擅长水性的弟兄，组成“水鬼队”，负责偷渡；我则亲率中营的火器队，准备接应。
三日后的深夜，济水南岸一片寂静。五十名“水鬼队”弟兄背着羊皮筏，悄悄潜入济水支流。月光洒在水面上，泛着粼粼波光，只有水流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羊皮筏在水面上漂浮，速度极快，不到半个时辰，就抵达了护城河入口。弟兄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尖刺，攀上城墙。城上的金兵果然松懈，大多靠在垛口上打盹，被“水鬼队”轻易解决。
“放信号！”
随着一声令下，一支火箭冲天而起，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。
早已等候在南岸的忠义军立刻行动起来。李二带前营乘坐羊皮筏，横渡济水，直奔西门；杨首领领后营在南岸佯攻东门，吸引金兵注意力；我则带着火器队，紧随“水鬼队”之后，直奔粮仓。
粮仓位于济南府的东北角，由两百名金兵看守。我们赶到时，“水鬼队”已经解决了门口的哨兵，正准备往里冲。
“等等。”我拦住他们，“里面怕是有埋伏。”
果然，话音刚落，粮仓里就传来一阵梆子声，无数金兵从暗处涌出，弓箭如雨点般射来。
“火器队，给我打！”
连珠铳同时开火，“轰！轰！”几声巨响，冲在最前面的金兵倒下一片。金兵没想到我们有如此利器，顿时慌了神。
“扔火罐！”
几个火罐被点燃，扔进粮仓。火光冲天而起，金兵的阵型大乱。我们趁机冲了进去，与金兵展开激战。
就在这时，济南府的街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，一支金兵骑兵冲了过来，为首的是个金将，手持长枪，枪法凌厉，瞬间就杀了我们好几名弟兄。
“是金兀术的后人，完颜烈！”一个曾在金营当过奴隶的义军喊道。
完颜烈冷笑一声，长枪直指我：“拿下辛弃疾的儿子，赏黄金百两！”
金兵们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，疯狂地冲了上来。
“保护公子！”小石头大喊一声，举着短刀冲了上去，却被完颜烈一枪挑飞，重重摔在地上。
“石头！”我大喊一声，心里一紧。
就在这危急关头，杨首领带着后营的弟兄杀了过来。她手持长剑，剑法精妙，与完颜烈战在一处。
“公子，快走！”杨首领一边打一边喊道，“我们掩护你！”
我知道不能恋战，立刻下令：“放火！撤退！”
弟兄们点燃了粮仓，火光冲天而起。我们趁着混乱，撤出了粮仓，与李二的前营会合，打开西门，逃出了济南府。
回到济水南岸的大营，我们清点人数，发现伤亡惨重，“水鬼队”的五十名弟兄只剩下二十多个，小石头也受了重伤，昏迷不醒。
李二一拳砸在地上，怒吼道：“可恶！又让完颜烈那厮跑了！”
杨首领也叹了口气：“济南府的金兵比我们想象的要多，而且完颜烈确实厉害，我们怕是很难拿下济南府了。”
我看着昏迷不醒的小石头，心里一阵愧疚。如果不是我执意要袭扰粮仓，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伤亡。
“都怪我。”我自责道，“是我太轻敌了。”
“公子别这么说。”杨首领安慰道，“胜败乃兵家常事。我们虽然没能拿下济南府，但也烧毁了他们的粮仓，给了金兵一个教训。”
就在这时，一个哨兵匆匆来报：“李都统、杨首领、辛公子，北边来了个蒙古使者，说是要见我们的首领。”
蒙古使者？我们都愣住了。刘姓汉子才走了几天，蒙古人就派使者来了？
“让他进来。”我说道。
很快，一个穿着蒙古袍的汉子走进了大营。他身材高大，颧骨高耸，眼神锐利，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。
“我是蒙古成吉思汗麾下的使者，名叫木华黎。”蒙古使者开门见山，“听说忠义军与金人有仇，我们大汗愿意与你们联手，共同攻打金兵。”
“联手可以。”我说道，“但我们有一个条件：打下的城池和土地，归我们忠义军；缴获的粮草和兵器，我们分一半。”
木华黎想了想，点头道：“可以。但我们也有一个条件：你们要配合我们，牵制金兵的主力，让我们能够顺利攻打中都。”
“一言为定。”我说道。
木华黎走后，李二担忧地说：“蒙古人野心勃勃，与他们联手，怕是与虎谋皮啊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说道，“但眼下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。只有借助蒙古人的力量，我们才能打败金兵，收复失地。等我们强大起来，再慢慢对付蒙古人也不迟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，我们按照与木华黎的约定，不断袭扰济南府的金兵，牵制他们的主力。蒙古人则趁机攻打中都，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。
小石头的伤势渐渐好转，但他的右臂却留下了后遗症，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灵活地挥舞短刀了。他为此消沉了好几天，后来在我的劝说下，才重新振作起来，开始学习使用火器。
这天，我正在查看地图，杨首领匆匆来报：“公子，不好了！蒙古人撕毁了约定，开始攻打我们的地盘了！”
我心里一沉，果然来了！
“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我问道。
“听说他们打下了中都，觉得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，想趁机吞并我们忠义军的地盘。”杨首领气愤地说。
“可恶！”李二怒吼道，“我就知道蒙古人不是好东西！我们跟他们拼了！”
“不能拼。”我说道，“蒙古人的骑兵比金兵更厉害，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。我们还是先撤退，避避他们的锋芒。”
“那我们去哪里？”杨首领问道。
我看着地图，沉吟道：“去淮河以南。那里是南宋的地盘，蒙古人暂时还不敢轻易涉足。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整一段时间，再图后事。”
众人都点头赞同。
于是，我们收拾行装，带着弟兄们和百姓，开始往淮河以南撤退。一路上，蒙古人的骑兵紧追不舍，我们且战且退，伤亡惨重。
走到淮河岸边时，我们被蒙古人的骑兵包围了。完颜烈也带着金兵追了上来，与蒙古人前后夹击，我们陷入了绝境。
“弟兄们，跟他们拼了！”李二怒吼一声，举着大刀冲了上去。
杨首领也手持长剑，杀向蒙古人的骑兵。
我看着身边的弟兄们一个个倒下，心里悲痛欲绝。难道我们忠义军就要这样灭亡了吗？
就在这危急关头，淮河对岸忽然传来一阵呐喊声。我们抬头一看，只见对岸站着密密麻麻的宋军，为首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是父亲！
“爹！”我大喊一声，眼泪瞬间流了下来。
父亲也看到了我们，他大喊道：“阿砚，别怕！爹来救你们了！”
宋军们乘坐着渡船，源源不断地渡过淮河，杀向蒙古人和金兵。蒙古人和金兵没想到宋军会突然出现，顿时慌了神。
在宋军的帮助下，我们终于击退了蒙古人和金兵，摆脱了绝境。
我跑到父亲身边，紧紧抱住了他：“爹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父亲拍了拍我的背，说道：“我听说你们在山东闹得红火，就知道你们会有危险。我向朝廷请命，带着宋军来接应你们了。”
我看着父亲，又看了看身边幸存的弟兄们，心里百感交集。我们忠义军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，但终究还是活了下来。
“爹，我们接下来怎么办？”我问道。
父亲看着淮河对岸的土地，眼神坚定地说：“回南方休整，积蓄力量。总有一天，我们会打回来，收复中原，让汉人的旗帜重新飘扬在这片土地上。”
我点了点头，心里充满了希望。虽然前路依旧艰难，但只要我们心中的火种不灭，总有一天，我们会实现这个目标。
淮河的水，静静地流淌着，仿佛在见证着这一切。我们的故事，还在继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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