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总裁的修复师(二)
我的血液在那一刻似乎冻成了冰棱,又在他的气息拂过颈侧时轰然炸开,熔岩般滚烫地奔涌。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啸着逃离,身体却像被钉死在原地的蝴蝶标本,在他的臂弯里剧烈地颤抖,无法动弹。
“……周先生?”我的声音劈开了,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过朽木,带着全然的不可置信和一种被冒犯的惊惶。理智在疯狂敲警钟,提醒我身后是这个城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,而我正被他困在绝对黑暗里。
但他的动作,他的话,彻底越界了。
“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…”我试图挣扎,手肘向后顶,却撞上他胸膛硬邦邦的肌肉,纹丝不动。他的力量是收敛的,却绝对掌控,像钢铁裹着天鹅绒。“那幅画…那只是…巧合!或者…某种恶作剧!”我的先祖,我的脸…这太疯了!
他的鼻尖轻轻蹭过我耳后的发丝,是一个近乎贪婪的嗅闻姿态。低哑的笑声震动着他的胸腔,也震动着紧贴着他的我。
“巧合?”他重复,语调慢得折磨人,“你用同样的溶剂配方,偏好从画角开始下刀,紧张时右手小指会微微发抖…三百年来,一点都没变。”
我的呼吸骤停。溶剂配方是我独创的!还有那些细微的习惯…
恐惧不再是冰冷的,而是带上了毛刺,刮擦着我的神经。他不是在询问,他是在陈述一个他笃信了无数遍的事实。
“你是谁…”我的声音发颤,几乎泣音。
“我是谁?”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,环在我腰上的手缓缓上移,冰冷的指尖终于触碰到我滚烫的、剧烈跳动的颈动脉。那触碰让我猛地一哆嗦。“我是那个一遍一遍看着你离开,又一遍一遍把你找回来的人。”
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。他的体温,他身上昂贵的檀香混着一丝极淡的烟草味,还有…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从时光深处弥漫开的陈旧气息。
“画是你画的。”他的唇几乎贴在我的皮肤上,低语,“题字,是你写的。‘永不相忘’…是你对我的承诺。现在,你告诉我,这是恶作剧?”
他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,敲打在我认知世界的根基上,裂缝疯狂蔓延。
我猛地吸了一口气,积聚起全身力气,终于在他似乎沉溺于回忆的瞬间,狠狠踩向他的脚背,同时手肘再次猛击!
他闷哼一声,箍着我的力道松懈了百分之一秒。
就这一瞬,我像脱水的鱼一样挣脱出来,踉跄着扑向记忆里门的方向。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,膝盖撞上了什么东西,尖锐的痛楚传来,我几乎摔倒。
“灯!”我失控地尖叫起来,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撞出回音,“开灯!”
头顶的灯光猛地闪烁了两下,刺目的白光瞬间灌满整个空间。
我下意识地抬手遮眼,泪腺被刺激得生理性流泪。透过模糊的视线和水光,我仓皇地回头。
周景深就站在画前几步远的地方,微微蹙着眉,低头看了一眼他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上的鞋印。然后,他抬眼看我。
那眼神不再是宴会上隔着人群的疏离审视,也不是刚才黑暗中偏执的侵略。那是一种…极度复杂的,糅合了痛楚、无奈、纵容,和一种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深沉哀伤的眼神。仿佛我刚才的挣扎和攻击,只是又一次在他预料之中、却依旧会刺痛他的顽皮举动。
他朝我走了一步。
我惊恐地后退,脊背撞上冰冷的金属置物架,发出哐当一响。架子上的工具和试剂瓶一阵摇晃。
他立刻停下了脚步。
“别怕。”他的声音放缓了,试图安抚,但那沙哑的底色和之前黑暗中的压迫感依旧缠绕不去,“我不会伤害你。永远不会。”
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那幅画。灯光下,那张与我别无二致的脸清晰得残酷,题字灼灼刺眼。再看看他,那个站在财富和权力顶端、永远波澜不惊的男人,此刻正用一种近乎破碎的眼神看着我。
荒谬感、恐惧感、还有一丝被那眼神勾出的、莫名的心悸,疯狂撕扯着我。
“疯子…”我嘴唇哆嗦着,挤出两个字,不知道是在说他,还是在说这个离奇到颠覆一切的局面。
周景深闻言,却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唇角,那笑意苦涩得惊人。
“是啊。”他轻轻说,目光像看不见的丝线,紧紧缠绕着我,“为你疯了…很多很多年了。”
他再次缓缓伸出手,不是强硬的,而是摊开掌心,像一个等待的邀约,指尖还沾着一点刚才从我颈侧蹭到的、或许是清洗剂的微末。
“姜窈,”他叫我的名字,这一次,没有后缀“老师”,熟稔得令人心慌,“或者…我该叫你,阿绣?”
阿绣。
那是我外婆小时候叫我的乳名。除了至亲,无人知晓。
我看着他摊开的掌心,看着他那双盛满了我看不懂的沉重情感的眼睛,最后目光落回画上那张带笑的脸。
巨大的眩晕感袭来。
世界天旋地转。
黑暗吞噬意识的前一秒,我仿佛听见他一声急促的惊呼,以及迅速靠近的脚步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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