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春的风带着料峭的寒意，却吹得学校门口的老槐树枝桠冒出了嫩红的芽苞。修鞋摊的铜铃铛依旧叮当作响，只是旁边的“街巷艺术小站”又添了新模样——陈伟亭用去年拍的雪景照片，做了块新的展示板，上面贴着上海社区画画角寄来的明信片，画着石库门院子里的腊梅，旁边写着：“我们的画画角也有了新棚子，等你来玩呀！”
“热芭姐姐，上海的信！”李然抱着一摞画纸跑过来，怀里还揣着刚买的糖炒栗子，热气把纸角烘得微微发卷。信封上画着一只举着画笔的小松鼠，是上海那个叫小宇的小朋友画的。
热芭拆开信，里面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画：有弄堂里的老虎灶冒着热气，有阿婆在石库门门口卖白兰花，还有一张画着三个小人——小宇说，那是他、热芭和李然，站在两个画画角中间，用一条彩虹线连在一起。信的末尾，小宇的妈妈写着：“社区准备在三月办‘弄堂艺术展’，想邀请你们来上海，和孩子们一起画画。”
“去上海！”李然把栗子壳一扔，眼睛亮得像星星，“我还没见过石库门呢，陈伟亭哥哥可以拍上海的弄堂，热芭姐姐可以画那里的白兰花，王大爷还能画上海的修鞋摊，肯定很有意思！”
陈伟亭刚好举着相机过来，镜头里正定格着老槐树下的新绿：“我查了，上海的弄堂春天有玉兰花，还有卖海棠糕的小摊，拍出来肯定比雪景更有烟火气。对了，玛格丽特太太昨天发消息说，索菲亚的‘星空画画角’在托斯卡纳办了第一场小展览，还拍了视频给我们，里面有小朋友画的橄榄树和星空，和咱们的街巷画放在一起，肯定很搭。”
王大爷蹲在摊前修一双旧皮鞋，闻言抬起头，手里的锥子还悬在半空：“我也去！我年轻时在上海当过兵，还能找着当年的老营房，说不定能画一画那里的变化。”他从工具箱最底层翻出一个铁皮盒，里面装着几张泛黄的速写，画的是军营门口的老樟树，笔触比现在的画更稚嫩，却透着股朝气，“这是我当年偷偷画的，这次去上海，正好补上现在的样子。”
出发去上海的前一天，小站的孩子们都来送他们。囡囡把一个用红绳系着的小布包塞给热芭，里面是她画的修鞋摊铜铃铛，还有一颗用彩泥捏的星星：“姐姐，你要把上海的画带回来给我看哦。”卖烤红薯的张师傅推着车过来，给每个人塞了个热乎乎的红薯：“路上吃，暖身子。到了上海，别忘了尝尝那里的烤红薯，和咱们这儿的味道不一样。”
坐上去上海的火车时，窗外的风景渐渐从北方的平原变成江南的水田。热芭靠在窗边，手里摩挲着玛格丽特太太送的画笔，忽然想起在美术馆看到的那幅画——原来艺术从来不是孤立的，就像这列火车，能把街巷的烟火气，从北方的老槐树，带到南方的石库门。
上海的弄堂比他们想象的更热闹。小宇的妈妈带着他们走进一条窄窄的巷子，两边的石库门墙上爬满了爬山虎，门口摆着各家的花盆，月季、山茶开得正艳。画画角就设在巷子深处的一个小院子里，用竹竿搭的棚子上，挂着孩子们画的弄堂生活：有穿睡衣的阿婆在浇花，有骑着自行车的师傅在修轮胎，还有小朋友在巷口跳皮筋，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。
“这是周老板，开书店的，咱们的画具都是他帮忙找的旧木板。”小宇拉着热芭的手，指向院子里一个戴老花镜的老人，他正蹲在地上，给孩子们的画钉画框，“周爷爷的书店里，有好多老上海的画册，他还会教我们画连环画呢！”
周老板抬起头，笑着挥了挥手：“你们就是北京来的小老师吧？快进来坐，我泡了菊花茶，解解乏。”书店就在院子旁边，推门进去，满屋子都是旧书的墨香，墙上挂着几幅手绘的弄堂地图，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着各种好吃的、好玩的，比如“巷口第三家的生煎包”“弄堂尽头的老邮局”。
“这些地图是给游客画的，”周老板递过热芭一杯茶，“现在年轻人都喜欢打卡网红店，我想让他们知道，弄堂里的这些日常，才是最珍贵的风景。你们的‘街巷艺术小站’做得好啊，把平凡的生活画成了艺术，这才是真的接地气。”
王大爷站在书店的窗边，看着外面的石库门屋顶，突然说：“我当年的营房，就在这条巷的尽头，现在应该改成居民楼了。”他掏出铁皮盒里的速写，和窗外的景象对比着，眼里满是感慨，“那时候的樟树才碗口粗，现在都快合抱了。”
“那我们去看看吧！”小宇拉着王大爷的手就往外跑，“我知道那里，现在楼下有个卖白兰花的阿婆，她的花可香了！”
热芭和陈伟亭跟着过去，果然在居民楼楼下看到一个推着小推车的阿婆，车上摆着用细铁丝串起来的白兰花，香气清雅。阿婆看到王大爷手里的速写，笑着说：“你是当年部队里的小文书吧？我记得你，总在樟树下画画，还教我们家丫头画小猫呢！”
王大爷愣了一下，随即哈哈大笑：“是你啊！当年你家丫头才这么高，现在怎么样了？”
“丫头现在在国外学艺术，”阿婆的脸上满是骄傲，“她说小时候看你画画，才喜欢上艺术的。这不，去年还回来给弄堂里的孩子上了堂画画课呢！”
热芭看着两人聊得投机，忽然觉得，热爱真的像一粒种子，不管种在什么地方，只要有阳光和雨露，就能生根发芽，甚至能跨越几十年的时光，连接起不同的人。
“弄堂艺术展”开幕那天，院子里挤满了人。热芭他们带来的北京街巷画挂在东边，上海的弄堂画挂在西边，中间的展架上，摆着玛格丽特太太寄来的皮埃尔先生的速写——有巴黎街头的面包店，有吉维尼的睡莲池，还有托斯卡纳的橄榄园。陈伟亭架起相机，直播着展览的盛况，屏幕里突然出现了索菲亚的笑脸，她身后是托斯卡纳的橄榄树，树上挂着孩子们画的星空灯笼。
“热芭姐姐！王大爷！”索菲亚的声音带着兴奋，“我们的‘橄榄与星空’画展也开幕了，和你们的弄堂展一起，是不是像跨越山海的聚会？”
院子里的孩子们都围了过来，对着屏幕挥手。小宇举着自己画的石库门，索菲亚举着画的橄榄树，两个小朋友隔着屏幕，用画笔描绘着各自的生活，却有着同样的热爱。王大爷看着这一幕，拿起画笔，在旁边的画纸上画了起来——画的是北京的老槐树和上海的石库门，中间站着两个举着画笔的孩子，头顶上是托斯卡纳的星空。
展览结束后，周老板把他们的画都收进了书店的玻璃柜里，旁边放着留言本。有个来上海旅游的年轻人写下：“本来是来打卡网红店的，却被这些弄堂画打动了。原来最美的风景，就在日常的烟火里。”还有个老奶奶，画了个跳舞的小人，旁边写着：“我年轻时也喜欢跳舞，看了你们的画，我决定明天就去报广场舞队！”
从上海回来后，“街巷艺术小站”更火了。蒋梅老师联系了附近的几所小学，开展“街巷艺术进校园”活动，热芭、陈伟亭和李然每周都去学校，教孩子们画身边的风景。王大爷的修鞋摊前，总是围满了孩子，他一边修鞋，一边教他们怎么观察光影，怎么用简单的线条画出物体的形状。
夏天的时候，他们收到了玛格丽特太太的邀请，说皮埃尔先生的旧画室要举办一场“平凡的热爱”主题展览，想让他们带着小站的作品去吉维尼。出发前，张师傅给他们装了满满一袋烤红薯干，囡囡送了他们一沓自己画的明信片，上面写着：“祝你们在吉维尼，也能闻到甜甜的味道。”
吉维尼的夏天，鸢尾花开得正盛。玛格丽特太太站在画室门口，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，手里拿着皮埃尔先生当年的画夹。画室里，墙上挂着皮埃尔的速写，桌上摆着他们带来的街巷画——北京的老槐树、上海的石库门、托斯卡纳的橄榄树，还有孩子们画的各种日常。
“皮埃尔要是还在，一定会很开心，”玛格丽特太太的眼里闪着泪光，“他总说，艺术不是高高在上的，是能让普通人感受到温暖的。你们的小站，就是他想看到的样子。”
他们在吉维尼待了一周，每天都去睡莲池边画画。热芭画了一幅《跨越山海的热爱》，画面里，吉维尼的睡莲池边站着玛格丽特太太，北京的老槐树下坐着王大爷，上海的石库门旁蹲着小宇，托斯卡纳的橄榄树前跑着索菲亚，所有人的手里都拿着画笔，用一条银色的线连在一起。陈伟亭则拍了很多视频，有玛格丽特太太给孩子们讲皮埃尔故事的样子，有热芭在睡莲池边画画的样子，还有当地的小朋友围着他们，好奇地看中国的街巷画的样子。
离开吉维尼那天，玛格丽特太太送给他们一本厚厚的相册，里面是皮埃尔先生年轻时在世界各地画的街巷速写，还有一张他和一位中国老人的合影——老人是当年在巴黎学画的中国留学生，后来回到北京，在一条老街上开了家画具店。“这位老人，就是王大爷当年在部队时，教他画画的老师，”玛格丽特太太说，“世界真小，热爱能把所有人都连在一起。”
秋天回到北京时，学校门口的老槐树上挂满了金黄的叶子。“街巷艺术小站”又添了新的展示板，上面贴着吉维尼的睡莲画、托斯卡纳的橄榄画，还有上海弄堂的腊梅画。星辰科技资助的《街巷里的热爱》画册也出版了，封面上是王大爷的修鞋摊和囡囡的画，扉页上写着：“每一份平凡的热爱，都是照亮生活的星光。”
画册首发那天，小站挤满了人。卖早点的阿姨带着儿子来了，儿子手里拿着画的早点摊；修自行车的师傅推着刚修好的车过来，车把上挂着女儿画的自行车；跳广场舞的刘阿姨带来了舞队的姐妹们，每人都拿着一张自己画的跳舞小人。陈伟亭的纪录片也获奖了，在学校的礼堂里播放时，很多人都看哭了——不是因为画面有多精美，而是因为里面的故事，都是他们身边的日常，都是他们自己的热爱。
跨年那天，他们依旧在修鞋摊旁煮火锅。锅里的羊肉翻滚着，香气和热气混在一起，映着墙上的画和留言本。李然突然说：“明年，我们去成都吧！我笔友说那里的宽窄巷子有很多有意思的手艺人，我们可以在那里也建一个‘街巷艺术小站’！”
“好啊！”热芭笑着点头，“我们还要去托斯卡纳，看看索菲亚的橄榄园，和她一起画星空！”
王大爷举起茶杯，对着大家说：“我也跟你们一起去！我要把全国各地的修鞋摊都画下来，做成一本‘修鞋摊的故事’，让大家知道，不管在什么地方，只要有热爱，平凡的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。”
陈伟亭举起相机，对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按下快门。画面里，老槐树下的铜铃铛叮当作响，墙上的画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，眼里闪着星光。他看着相机里的照片，轻声说：“这张照片，就叫‘热爱的传承’。因为我们知道，这些关于热爱的故事，会像老槐树上的新芽，每年春天都会发芽，会像蒲公英的种子，风一吹，就会在新的地方生根、开花。”
雪越下越大，却挡不住火锅的热气，挡不住铜铃铛的响声，更挡不住那些藏在街巷里的热爱。热芭摸了摸口袋里的画笔，笔杆上的睡莲图案，仿佛带着吉维尼的清香，也带着北京的烟火气，更带着跨越山海的温暖。她知道，他们的故事还会继续，下一站或许是成都的宽窄巷子，或许是托斯卡纳的橄榄园，或许是更多有烟火气的街巷，但无论在哪里，只要有热爱，有伙伴，就会有温暖的故事，就会有照亮生活的星光。而这些星光，会汇聚成一片星海，把平凡的街巷，变成最动人的艺术殿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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