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包车在暮色里碾过最后一段坑洼土路，终于停在一栋爬满爬山虎的老居民楼前。楼体斑驳的墙皮像褪尽血色的皮肤，三楼一扇挂着褪色蓝布帘的窗户，正是陈砚故居的位置。林野攥着怀里温热的脑部扫描报告，指尖还残留着医院MRI室的冰冷触感——报告上海马体区域那团雾状阴影，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，像有活物在颅骨里呼吸。
“别开灯，用手机照明。”苏芮推开车门时，风衣下摆扫过车座下的量子干扰器，金属外壳碰撞发出轻响。她刚才在医院楼梯间用这东西逼退“守望者”的追兵，此刻按钮上的红色指示灯还在微弱闪烁，像一颗悬在两人头顶的定时炸弹。
林野跟着她踏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，每走一步，楼梯板就发出垂死的呻吟。楼道里堆着废弃的旧家具，蒙着厚厚的灰尘，阳光透过顶楼气窗斜切进来，光柱里浮动的尘埃像是被惊扰的记忆碎片。走到三楼门口，苏芮从风衣内袋掏出一串生锈的钥匙，其中一枚铜制钥匙上刻着细小的星图纹路——和他在对撞实验后反复梦见的图案一模一样。
“咔哒”一声，门锁应声而开。一股混杂着旧书霉味与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，林野猛地捂住口鼻，十年前陈砚实验室的味道瞬间穿透时空，与眼前的气息重叠。他记得第一次在研究所档案室看到陈砚的照片时，照片背景里就有一个摆满物理学典籍的书架，此刻那书架正立在客厅角落，玻璃门碎了大半，书脊上的字迹被灰尘覆盖，唯有最上层一本《量子纠缠导论》的封面还算清晰，书脊处贴着一张泛黄的便签。
苏芮已经打开手机手电筒，光柱扫过客厅地面，露出散落的纸张和破碎的玻璃器皿。“‘守望者’来过这里，”她蹲下身，捡起一张被撕成两半的实验记录，纸上的公式被黑色马克笔胡乱涂抹，只留下“共生阈值”“意识碎片”几个残缺的词语，“他们在找陈砚留下的东西，幸好暗格位置只有我知道。”
林野的目光落在书架最底层，那里有一排高度整齐的精装书，书脊颜色深浅不一，显然被动过手脚。他想起十四章在医院时，苏芮塞给他的那张陈砚十年前的脑部扫描图——海马体阴影旁标注的“暗格触发点：《超维空间理论》第137页”。他伸手抽出那本蓝色封皮的书，指尖刚碰到书页，就听到书架后方传来轻微的“咔哒”声，像是机械齿轮咬合的响动。
“小心。”苏芮立刻举着手电筒凑过来，光柱里，书架整体缓缓向左侧移动，露出后面一面暗墙。暗墙表面刻着复杂的星图纹路，中心位置有一个凹陷的凹槽，形状与苏芮钥匙串上那枚铜钥匙完全吻合。
林野屏住呼吸，看着苏芮将铜钥匙插进凹槽，顺时针旋转三圈。暗墙应声向内凹陷，弹出一个三十厘米见方的金属暗格，暗格里铺着黑色丝绒，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金属盒，盒盖上同样刻着星图，与他在实验日志里看到的篡改前图案完全一致。
“这就是陈砚留下的最后东西。”苏芮的声音带着颤抖，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金属盒，指尖触到盒盖时，突然像被电流击中般缩回手，“里面有能量场，十年了还没消散。”
林野接过金属盒，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，盒身微微震动，像是在呼应他脑中的意识波动。他刚想打开，楼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，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——“守望者”的追兵还是来了。
“快躲进卧室！”苏芮拉着林野冲向卧室，顺手将金属盒塞进他的外套内袋。卧室里只有一张破旧的单人床和一个衣柜，苏芮拉开衣柜门，里面挂满了陈砚的旧衣服，她伸手将衣柜后壁用力一推，露出一个仅能容纳两人的狭小空间：“进去，屏住呼吸，他们有热能探测器。”
两人挤在暗格里，衣柜门缓缓合上，只留下一条缝隙。林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，还有暗格里弥漫的樟脑丸气味。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客厅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响动，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尖锐刺耳。
“搜查仔细点，苏芮那丫头肯定把东西藏在这里了！”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，正是医院里带头追他们的黑衣男人，“首领说了，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陈砚的金属盒，里面有超维文明的坐标！”
“坐标？”林野在心里冷笑，他想起实验日志里被篡改的“收割坐标”，再结合脑部扫描报告上的共生波动，突然明白“守望者”从一开始就在撒谎——他们要找的不是收割坐标，而是能控制超维文明的共生密码。
暗格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，林野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，怀里的金属盒震动得越来越剧烈，像是在回应他脑中的意识。突然，他眼前闪过一片蓝光，陈砚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：“打开盒子，里面有抑制‘守望者’探测器的装置，快！”
林野刚想动作，就听到衣柜门被拉开的声音，手电筒的光柱扫过衣服缝隙，离暗格只有几厘米远。苏芮紧紧攥住他的手，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肤。
“这里没人，去别的房间搜！”黑衣男人的声音渐渐远去，客厅里的脚步声也慢慢消失。两人又等了十分钟，确认追兵已经离开，才从暗格里钻出来。
卧室里一片狼藉，床单被扯破，墙壁上被凿出几个大洞。苏芮走到窗边，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看：“他们开车走了，应该是去别的地方搜查了。”
林野掏出怀里的金属盒，此刻它已经停止震动，表面的星图纹路泛着微弱的蓝光。他按照陈砚的提示，摸索着盒盖边缘，发现有一个微小的凸起，轻轻一按，盒盖“咔哒”一声弹开。
盒里没有坐标，也没有实验数据，只有一枚银色的菱形晶体，和一张折叠的纸条。晶体表面光滑，泛着柔和的蓝光，与他在对撞实验后看到的晶体城倒影一模一样。林野拿起晶体，指尖刚碰到表面，就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流进身体，脑中的刺痛感瞬间消失，海马体区域的波动变得平稳。
“这是量子抑制晶体，能屏蔽‘守望者’的热能探测和意识追踪。”苏芮凑过来看，眼神里满是惊讶，“陈砚竟然真的造出了这个，十年前他说要做这个的时候，‘守望者’还说他异想天开。”
林野展开纸条，上面是陈砚熟悉的字迹，墨水已经有些褪色，但笔画依然有力：“小野，当你看到这张纸条时，我或许已经不在了。晶体是保护你的屏障，暗格最底层有一个U盘，里面是‘意识共生’的完整数据。记住，‘守望者’要的不是坐标，是控制超维文明的权力，而我们要做的，是守护共生的希望。另外，苏芮……她不是坏人，只是被‘守望者’用她家人威胁，你要相信她。”
“U盘？”林野立刻回到暗格前，伸手摸向暗格底部，果然摸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件。他掏出来一看，是一个黑色的U盘，上面刻着“739”——正是他在实验日志里看到的实验体编号。
“739……”苏芮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，她看着U盘，眼眶泛红，“十年前，你车祸住院，失去了记忆，‘守望者’把你当成实验体739，对你进行了意识移植实验。陈砚为了救你，才制造了实验室爆炸的假象，把你从‘守望者’的手里抢了出来。”
林野愣住了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十年前的记忆一片空白，为什么陈砚的意识会在他脑中觉醒——他不是简单的“记忆载体”，而是陈砚用生命保护的“共生体”。怀里的晶体突然发出强烈的蓝光，照亮了整个卧室，墙壁上的影子开始扭曲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影子里钻出来。
“不好，是‘守望者’的追踪信号！”苏芮脸色大变，她一把抓过林野手里的量子干扰器，按下红色按钮，“我们必须马上走，晶体的蓝光会暴露位置！”
林野收起U盘和晶体，跟着苏芮冲向门口。刚走到楼道，就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——“守望者”的追兵又回来了！
“从消防通道走！”苏芮拉着林野冲向楼梯间尽头的消防通道门，用力推开。消防通道里弥漫着铁锈味，楼梯扶手早已生锈，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跑，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。
跑到一楼时，消防通道门突然被撞开，几个黑衣男人举着电击棍冲了进来。苏芮立刻将量子干扰器扔向他们，干扰器落地的瞬间发出强烈的电磁脉冲，黑衣男人手里的电击棍瞬间失效，通讯器也发出刺耳的杂音。
“快走！”林野拉着苏芮冲出消防通道，钻进停在路边的面包车。苏芮发动汽车，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，面包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。
林野从后视镜里看到“守望者”的车在后面紧追不舍，他掏出怀里的金属盒，看着里面的晶体和U盘，突然想起陈砚纸条上的话——“守护共生的希望”。他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，那里不再刺痛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感觉，仿佛陈砚的意识正在与他融合，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“我们现在去哪？”苏芮一边躲避后面的追兵，一边问道。
林野看着手里的U盘，眼神变得坚定：“去量子物理研究所。我要解开‘意识共生’的秘密，还要找到林默——陈砚的纸条里没提到他，但我知道，他一定也和这个秘密有关。”
面包车在夜色里疾驰，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。林野紧紧攥着U盘和晶体，他知道，陈砚故居的暗格只是一个开始，更大的谜团还在后面，而“守望者”的追杀、林默的下落、超维文明的真相，都将在接下来的旅程中，一一揭开面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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