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水糊住眼睛的刹那，杨天猛吸一口气。
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血色瀑布裹着腐锈味的冲击力，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皮肤——这哪是水？
分明是凝固了千年的血精，每一滴都沉得像铅块。
噗！
穿出血幕的刹那，他踉跄着栽进齐腰深的寒潭。
抬头的瞬间，喉间的惊呼卡在了半空。
头顶是倒悬的岩浆河，赤金与幽蓝的火舌舔着岩壁，将整座地底巨洞照得如炼狱熔炉；脚下却是墨色寒潭，水面浮着细碎冰晶，与上方的岩浆形成诡异的平衡。
最中央那座孤岛更似天外遗落的仙宫，青灰色殿檐挑着鎏金兽首，战神殿三个古篆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。
杨天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。
他本是从平行时空穿越而来的古武修士，为寻突破化劲的机缘才冒险闯入这处秘境，可眼前这水火同存的奇景，哪里是人间该有的？
呼——
寒潭突然翻涌。
杨天足尖点水跃上半空，余光瞥见水面裂开的黑缝里，半截银鳞闪过。
是人首鱼身！
那东西破水而出时，他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。
鱼头人身，眼眶里嵌着两颗幽绿珠子，尖牙上还挂着半块腐肉，最骇人的是它胸口那道贯穿伤——分明是被利器劈开的，却不见血，只有黑黢黢的腐肉翻卷着。
守殿灵？杨天瞬间想起古籍记载，用尸毒养的活死人守卫
话音未落，那东西的鱼尾拍击水面，带起的冰刃已刺向他咽喉。
杨天旋身侧避，左掌凝出青金色气劲——这是他花三年时间才练成的开天印，专破阴邪。
砰！
掌劲结结实实地拍在鱼头侧颊。
那东西的头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，绿瞳却愈发炽烈，利爪擦着杨天肋下划过，在他玄铁短刃上留下三道深痕。
找死！杨天咬碎舌尖，鲜血混着内力喷在印诀上。
开天印骤涨三寸，直接贯入鱼头天灵盖。
喀啦——
鱼头像被砸碎的瓷罐，黑血混着白浆迸溅。
杨天向后疾退三步，直到后背贴上冰凉的岩壁才敢喘气。
他低头看着胸前被划破的衣襟，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——这东西根本没有痛觉，刚才那下要是偏半寸...
确认周围再无动静，杨天抹了把脸上的黑血，踩过浮冰朝战神殿走去。
殿门半开，门楣上的青铜兽首正滴着暗红液体，像在流眼泪。
跨过门槛的瞬间，他的呼吸陡然一滞。
殿内四壁嵌着星图，每颗星子都在缓缓流转，竟与他记忆中《周髀算经》里的北极璇玑图分毫不差。
地面的浮雕更让他心跳如擂鼓：三百六十五尊战神持不同兵器，或劈山或断海，最中央那尊执剑者的眉眼，竟与他在古籍里见过的广成子有七分相似。
杨天伸手触碰最近的星图，指尖刚要贴上石壁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。
他猛地转身，混元剑已出鞘三寸。
殿角蒲团上，那道月白身影正垂首盘坐。
道冠阴影遮住面容，却能看见下颔线条如刀刻，连喉结都随着呼吸微微起伏——这哪是遗蜕？
分明是个活人！
杨天的剑刃在掌心沁出冷汗。
他见过太多枯骨，可眼前这人的皮肤比他刚穿越时在博物馆见的千年古尸还要鲜活，连道袍袖口的褶皱都像刚被风掀起过。
前辈？他试探着开口，声音发哑。
没有回应。
杨天一步步走近，剑尖虚指对方咽喉。
离三步远时，他清晰看见对方眉骨上的绒毛在颤动——不是被风吹的，是...活着的人才有的细微生理反应？
他的后槽牙咬得发疼。
古武界传闻广成子早已坐化，可眼前这尊遗蜕，分明比他见过的所有化劲高手都更像活人。
扑通。
不知何处传来水珠坠落的声响。
杨天的目光扫过对方交叠在膝头的双手——右手小指正在缓慢蜷起，像在抓握什么看不见的东西。
殿外的岩浆河突然炸响。
杨天回头望去，血色瀑布不知何时变得更浓了，像有无数张人脸在血幕里浮沉。
再转回头时，广成子的睫毛正轻轻颤抖，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眼，说一句来者何人。
杨天握紧混元剑，却没有退后半步。
他能感觉到，从这具遗蜕身上散出的气息，不是死亡的腐朽，而是某种被封印了千年的...意志。
那意志像把钝刀，正缓缓划开他的道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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