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3章洛阳夜话，师妃暄现身
晨光透过窗纸，在青砖地上投下淡金色的格子。
林道盘坐在蒲团上，喉结动了动——他已在这状态里坐了三个时辰，体内阴阳二气虽不再翻涌如沸，却仍像两尾交缠的鱼，在丹田处缓缓游移。
他闭着眼，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。
按照长生诀的路子，此时该引气入络，将阴阳二气彻底炼化归一。
可当他试着将意识沉入经脉时，忽然捕捉到一缕极淡的能量波动——像春冰初融时的水纹，从城北方向飘来，触到他的感知边缘又立刻消散。
林道的眉峰微微一蹙。
这是他今日第三次感应到这种飘忽的波动了。
前两次他以为是自己炼化时的错觉，可第三次，那波动里分明裹着一丝混沌气——与他怀中那枚混沌茧子散发的气息有三分相似，却又多了几分冷硬，像被某种古老器物温养过的残韵。
和氏玺？他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，指节无意识地叩了叩腰间的信筒。
静斋的请帖还在，帕角的静字被他捏得发皱。
上回在终南山，他曾听一位隐世老儒说过，和氏玺经千年帝王气淬炼，内部自成小世界，若有大能者强行破印，溢出的残气确实会带几分混沌味。
公子。
外间传来轻唤。
林道的神识立刻收束，睁眼便见白清儿立在门槛处。
她今日换了身月白襦裙，发间的银簪没了昨夜的冷光，倒像沾了层晨露。
可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，捏着袖口的褶皱，露出一截泛青的手腕——那是被祝玉妍的天魔手捏过的痕迹。
祝师...祝宗主今夜子时到洛阳。白清儿咬了咬唇，声音比昨夜软了许多，她让我来知会公子，说有笔大买卖要谈。
林道垂眸看她发颤的指尖，忽然笑了：昨日还往茶里下催情散，今日就改传讯使了？
阴葵派的规矩，倒比洛阳的天气变得还快。
白清儿的耳尖瞬间红透。
她猛地抬头，眼底却没了昨夜的挑衅，只余下几分惶然：宗主说...说公子是能与静斋抗衡的人物。
她要见公子，不是为了杀，是为了
为了什么？林道倾身向前，声音放轻，像在哄受了惊的鹿。
白清儿的喉结动了动，突然压低声音：为了和氏玺。
林道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他想起方才那缕混沌气，想起静斋请帖上被捏皱的静字，喉间突然泛起一丝腥甜——是太急了，他竟在不知不觉间咬破了舌尖。
师妃暄入洛阳了。白清儿像是被他的眼神烫到，后退半步，带着慈航静斋的四大神僧，天没亮就从北城门进的。
我在城门口看见她的车驾了，车帘掀开时，她手里...握着半块玉珏。
林道的呼吸骤然一滞。
他见过师妃暄的画像——静斋的圣女，眉目似雪山融水，眼底却藏着千年古潭的深。
可此刻他顾不上想那些，满脑子都是白清儿说的半块玉珏。
和氏玺自秦末碎裂后，静斋得了其中一块，另一块在江湖上辗转百年，半年前突然没了消息。
她入城的时辰。林道抓住白清儿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，具体时辰。
白清儿疼得倒抽冷气，却没挣扎：寅时三刻。
我数过更鼓，第三声鼓响时，车驾进的城。
寅时三刻——正是林道第一次感应到混沌气的时辰。
他松开手，往后靠在椅背上，望着梁上垂落的蛛丝出神。
蛛丝在风里晃，像极了方才那缕忽远忽近的能量波动。
公子？白清儿试探着唤他。
林道没应。
他在回忆终南山老儒的话：和氏玺分阴阳，静斋持阳玺，阴玺在...在某个见不得光的地方。
若两玺同现，天地间会有气纹相引，像春藤缠树似的。
所以师妃暄带着阳玺入城，阴玺的残气才会被引动，在洛阳城飘出那几缕混沌气？
公子！白清儿突然提高声音，指尖戳向窗外，看！
林道转头的瞬间，一阵夜风卷着槐叶扑来。
他的神识如网撒开，正捕捉到一道模糊的人影——青衫，广袖，腰间悬着串檀木佛珠，从院墙上掠过的刹那，他闻到了极淡的沉水香，与昨夜外间那缕檀香味如出一辙。
四大神僧...林道喃喃自语。
静斋的四大神僧，每人身上都带着当年达摩祖师手植菩提树的香灰，用来压制身上的杀孽气。
人影消失在巷口的转角。
林道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望着那片被夜风吹乱的槐叶，忽然笑了——笑得极轻，却带着几分冷意。
他摸向怀中的混沌茧子，指尖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茧子的震动，像在回应他心中翻涌的念头。
白姑娘。他转身时，眼底的锐利已收进深处，只余下温和的笑意，劳你去备匹马。
今夜子时，我要去会会祝宗主。
白清儿望着他的背影，忽然打了个寒颤。
她想起方才他松开自己手腕时，掌心还留着体温，可那温度里裹着的，分明是淬过冰的刀锋。
院外传来马厩里的响鼻声。
林道站在台阶上，望着东边渐白的天色，忽然抬手按向丹田。
那里的阴阳二气不知何时又开始转动，阳火温着阴寒，阴寒裹着阳火，竟隐隐有了太极图的雏形。
他闭上眼，听见混沌茧子在怀中轻鸣，像在催促，又像在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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