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1章雪后月夜,棋局引邪王踏影而来
玄衣人立在亭外三步远的雪地里,腰间乌鞘刀随呼吸轻颤,刀镡上九只盘龙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幽蓝。
他的右手虚虚按在刀把上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却始终没有握实——仿佛那柄刀在抗拒他的触碰,又似他在抗拒刀的渴望。
林道的拇指摩挲着剑柄的云纹。
剑鞘里的青锋早已按捺不住,剑身与鞘壁摩擦出细碎的嗡鸣,像少年人藏不住的锋芒。
但他的呼吸依然平稳,雪落在眉梢化不成水珠,只凝出层薄霜——这是《混元真经》练至小成的气象,内息流转能控住体表半寸的温度。
石之轩终于动了。
他抬起左手,指尖悬在棋局上方三寸处,雪粒子被他的真气扰动,在掌心凝成个墨绿的气旋。宁道奇那老秃驴,三十年没破的关,被你一局棋点醒了。他的声音像锈了十年的刀刮过石磨,我在山脚下看了半时辰,雪子落在哪儿,人间烟火就旺在哪儿。
好个...以道补世。
林道注意到他眼底的墨绿在翻涌。
那不是真气,是心魔——他在《不死印法》典籍里见过描述,练此功者每杀一人,便在识海种一枚魔种,待得功成,魔种与真意纠缠如乱麻。
此刻石之轩的瞳孔深处,分明有无数黑影在撕扯,像极了被狼群围住的幼鹿。
邪王夜访,总不是来夸我的。林道松开剑柄,伸手拂过石桌。
积雪簌簌滑落,露出下面用指尖刻的太极图——刚才与宁道奇对弈时,他便在石面下留了后手。若论看棋,你该早半个时辰来,那时宁先生的菩提子还没碎。
石之轩突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。
他大步跨进亭中,玄衣扫落亭角积雪,在林道对面坐下。小友可知,我创《不死印法》时,在藏剑峰埋了三百六十五具尸体?他的手指叩了叩石桌,每具尸体对应一个节气,我想参透生死轮回的道。
可杀到第三百具时,我突然记起...我娘死的时候,也是这样的雪夜。
林道的眉峰微动。
他的数据化天赋在运转,石之轩的每句话都被拆解成信息碎片:语气里的裂痕、瞳孔收缩的频率、喉结滚动的次数——这些都在告诉他,眼前的邪王,正在用最暴戾的方式,掩盖最脆弱的回忆。
你在找生的道。林道指尖轻点太极图的阴极,积雪突然腾起,在两人之间凝成半透明的阴阳鱼。《不死印法》以杀证不死,却忘了杀得越多,离生越远。
就像这太极图——他转动指尖,阴鱼里浮出宁道奇碎掉的菩提子,阳鱼里跃出刚才落进茶楼的雪粒子,阴极要生阳,得有缕人间烟火来引;你要破不死印的困局,缺的不是杀招,是...放下屠刀时,掌心还剩的那点温度。
石之轩的身体猛地一震。
他的右手不受控地摸向心口,那里贴着块半焦的布片——是他娘当年裹他的襁褓。
林道看见他喉结动了动,想说什么,却被涌到嘴边的血呛住。
墨绿真气从他七窍渗出,在雪地上晕开狰狞的纹路,像极了他这些年在江湖上留下的血痕。
你...你怎么会知道?他的声音突然哑了,像被人掐住了喉咙。
十年前在江南,他杀了个替夫伸冤的小娘子,那女子断气前攥着他的衣角,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求你摸摸我儿子的脸,他才三岁;三年前在漠北,他屠了整座商队,却在尸体堆里捡到个拨浪鼓,木头上还刻着阿娘手作。
这些画面突然涌上来,比他杀过的任何敌人都锋利。
林道没有回答。
他屈指弹向太极图,阳鱼里的雪粒子叮地落在石之轩手背。
那是刚才落进茶楼的那粒,此刻还带着说书人热粥的温度。三个月后,我在藏剑峰等你。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带着你的刀,也带着...你娘的襁褓。
石之轩猛地站起。
乌鞘刀嗡地出鞘三寸,又咔地弹了回去——刀镡上的盘龙,此刻正用幽蓝的眼睛盯着他,像在看个陌生人。
他望着林道,墨绿真气逐渐退去,眼底的疯狂被某种更清澈的东西取代。好。他说,三个月后,藏剑峰顶,我与你论刀,也论...生。
话音未落,他的身影已融入雪幕。
林道望着他消失的方向,青锋突然在鞘中发出清越的长鸣——那是剑在警示。
他抬头望向东方山巅,那里有缕若有若无的剑意刺破云层,像把藏在鞘里的剑,正等着见血。
傅采林...林道喃喃自语。
他摸出怀里的混沌茧子,茧身突然泛起微光——这是数据化天赋在预警。
三个月后,藏剑峰上,不仅有邪王的刀,还有
雪又下大了。
林道拢了拢衣襟,转身走向亭外。
石桌上的太极图被雪覆盖,只留下个模糊的轮廓,像极了这人间的道——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,而是要在混沌里,摸出那缕最暖的烟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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