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图册到手，剑指蓟县风云起
凤栖楼的飞檐在晨光里泛着金漆，楼前飘着的酒旗被风卷起，醉春秋三个墨字扫过林道眉梢。
他掀开门帘时，暖香裹着黄酒的甜糯扑面而来——是三十年女儿红混着桂蜜的香气，和记忆里某个雨夜的味道重叠了一瞬。
二楼临窗的位置最清净，林道拾级而上时，木梯发出细碎的吱呀。
他在靠窗的八仙桌前坐下，指尖刚叩了叩桌面，跑堂的小二便颠颠儿捧着青瓷壶过来：客官好眼力，这桌正对着东市，瞧热闹最是清楚。
来壶煮酒，配碟糖渍金橘，一碟醉花生。林道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玉石，清润里带着点沉底的分量。
他解下腰间的混沌茧子搁在桌上，茧子表面的纹路随着酒气腾起的热气微微发亮，像有活物在皮下流动。
小二倒酒时，酒壶嘴儿悬在杯口三寸处，琥珀色的酒液拉出细丝，刚好在杯沿凝出个圆润的酒珠才落下。
林道端起杯子，鼻尖先碰了碰酒气——桂香裹着蜜甜，底下还藏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，是极妙的调和。
他抿了一口，喉间泛起温热的甜，眼底却浮起笑意：这酒里掺了半钱玉竹？
客官好舌头！小二眼睛一亮，正要多说，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
林道抬眼望向东市街口，枣红马的鬃毛被风吹得乱颤，马上的青衫人在楼前勒住缰绳，马蹄铁擦过青石板迸出火星。
是李神通。
林道放下酒杯时，楼下传来青衫拂过门框的轻响。
李神通上到二楼，脚步比平时快了三分，额角还沁着薄汗。
他在林道桌前站定，先弯腰行了个平礼，才从怀里取出个檀木匣——匣盖刚掀开，五本用玄铁锁链捆着的图册便散出淡淡松烟墨香。
林先生要的天材地宝图册，是李阀近百年在九州各地的收录。李神通的手指抚过最上面那本的封皮，每本都附了产地坐标、生长周期、灵气浓度测算，还有...三百年前那位药王谷谷主的批注。
林道伸手接过，指尖触到图册封皮时，混沌茧子突然轻震。
他翻开第一本，泛黄的绢纸上绘着株九瓣青莲，花瓣上的脉络用金粉勾了边，连叶片背面的绒毛都纤毫毕现。
再翻两页，是长白山雪顶的冰参，旁边用小楷记着：需在腊月十五子时采，断根前以玄冰髓封穴，否则灵气散于晨雾。
用心了。林道抬眼时，眸底掠过一丝赞许。
他翻图册的动作很慢，指节叩了叩其中一页画着血菩提的插图：这株在滇南十万大山的，李阀去年是不是折了两位化劲高手？
李神通的喉结动了动。
三个月前滇南的消息，李阀捂得极严，连他这个情报负责人都是三天前才收到密报。
林道却像亲眼见过似的，语气淡得像是说今天的天气。
是。他垂眸，那处有上古蛇灵盘踞，两位供奉...没能回来。
林道合上图册，锁链相碰的脆响惊得窗边麻雀扑棱棱飞起。
他指节抵着下颌，混沌茧子在桌角投下淡金色的影子：李阀肯把这种带血的情报交出来，倒是比我想象中更识时务。
李神通额角的汗更深了些。
他当然识时务——上个月林道在嵩山脚下一掌劈碎千年寒铁，震得七十二峰的积雪簌簌往下落；再上个月，李阀安在他院里的暗桩被人用一根草叶封了气门，躺了三天才醒过来时，枕边压着张纸条：下次再派，割舌头。
林先生要搅动的，是整个武道界的风云。他声音放得更低，李阀...只是想在这风云里，寻个能遮雨的屋檐。
林道忽然笑了。
他的笑很淡，却像春冰初融时的溪水，带着点清冽的锐：屋檐？
李阀的屋檐，能挡得住傅采林的玄铁剑么？
李神通的身子猛地一僵。
傅采林三个字，像块烧红的炭掉进冰水里。
这位位列宗师榜第七的剑修，上月刚在江南斩了个叛出师门的徒孙，玄铁剑上的血锈还没擦干净。
傅...傅先生应战了？他声音发颤。
你带来的图册里，第三本最后一页。林道屈指敲了敲桌面，他在蓟县等我，说是要看看九世轮回者的斤两。
李神通的手死死攥住桌沿，指节泛白。
他终于明白林道为何要天材地宝图册——蓟县那处的灵脉，本就是天下最适合培育奇花异草的所在。
傅采林选在那里约战，分明是要断了林道借地脉养茧子的路。
林先生打算何时启程？他问得小心翼翼。
现在。林道起身时，混沌茧子自动缠上他的腰。
他扯了块银锭搁在桌上，酒钱和图册的谢礼都在其中。
转身时，他看了眼窗外渐起的北风：傅采林等不得，我也等不得。
话音未落，他的身影已淡了三分。
李神通只来得及看见他衣摆扫过桌角，带起的风掀动了图册的书页。
等他追下楼，长街尽头只剩一片模糊的影子，像被风吹散的墨点。
二楼的酒桌上，李神通重新坐回原位。
他端起林道喝剩的酒杯，酒里还浮着半颗金橘。
入口时，甜里突然泛出一丝苦——是玉竹的尾韵。
他望着窗外被北风卷起的落叶，忽然低声喃喃：他要图册，是为了蓟县的灵脉；他去蓟县，是为了傅采林的剑...可他要这些，真的只是为了扬名？
风卷着酒旗拍在窗棂上，醉春秋三个字被吹得猎猎作响。
李神通摸出怀里的密报，最上面那张写着：林道昨日往老家送了二十车黑泥，带了十个药农。
黑泥掺腐叶，是养灵田的土。
他突然打了个寒颤。
林道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时，暮色刚漫上车窗。
他掀开毡帘，看了眼车外渐次亮起的灯火，又摸出怀里的图册。
绢纸在马灯的光里泛着暖黄，他翻到记载蓟县灵脉的那页，指尖轻轻划过地图上的红点——那里有片山谷，背阴处生着百年野参，向阳坡长着赤焰草。
混沌茧子在腰间脉动，像在应和他的心跳。
马车夫甩了个响鞭，车轮碾过碎石子的声音里，传来林道低低的自语：傅采林，你选的战场，倒合我心意。
车帘落下时，他的拇指按在图册上那片山谷的位置，指腹下的绢纸微微发烫——那里，将是他新纪元的第一块基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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