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4章酒后惊见绿意生
林道盘坐在蒲团上，指节轻轻叩了叩丹田位置。
那里有团若隐若现的雾气，是罡气境最开始的雏形——八世轮回，前七世都卡在淬体境最后一层，死时经脉尽碎的剧痛至今还能顺着记忆刺进骨髓。
这一世他在母亲孕中便觉醒混沌茧子，十六年里每天寅时三刻吞服自配的淬骨丹，用数据化天赋精确计算每一滴灵气的走向，才在今日摸到了罡气门槛。
窗外雪声渐密，他忽然低笑一声。
记忆里浮起陶光祖那张涨红的脸——半月前在云来茶楼，那李家旁支的纨绔仗着会两式形意拳，竟要和他比斗夺茶魁。
谁能想到那家伙挥拳时带翻的茶盏，恰好泼湿了墙上藏书阁限令的告示，让他捡着空子混进去翻了三天古籍？
倒像是有人推着我走。林道屈指弹了弹案上的酒坛。
西凤酒的醇香混着暖炉里松枝的焦香漫开，他仰头灌了半坛，辛辣从喉咙烧到胃里，若不是陶光祖那杯茶，我哪能在《玄黄录》里翻到罡气孕灵的解法？
更不会借着李家的势，让李神通替我送战书。
酒液顺着下颌滴在青布中衣上，晕开深色的斑。
他望着窗台上母亲新栽的绿萝，嫩芽蜷着像团绿云——上一世母亲就是在腊八前夜被傅采林的冰魄针刺中，这一世他偏要选腊八，偏要在傅采林最得意的雪天，把木剑捅进那老东西心口。
混沌茧子突然在腰间震了震，像被什么挠了痒。
林道的手指刚搭上茧身，酒意便散了大半——他想起自己已有月余没查看小世界。
上回进去时，里面还只有混沌茧子析出的灵气凝成的小水潭，潭边落着他随手撒的稻种。
难道...他放下酒坛，指腹摩挲着茧子表面的金纹。
这异宝是他轮回九世的根基，小世界更是他用八世记忆里的科技知识与灵气结合，花了三年才开辟出的体内乾坤。
若说之前是怕暴露没敢多关注，可最近突破罡气境后灵气充裕，按理说小世界该更稳定才对。
窗外冰棱咔地裂了道缝，碎冰坠地的脆响里，林道闭了眼。
神识顺着混沌茧子的纹路钻进识海，眼前先是一片混沌雾气，接着雾气翻涌成墨色镜面——那是小世界的入口。
他正要探入，镜面里突然闪过一缕绿意，像被风吹动的草尖，转瞬即逝。
稻种发芽了？林道的眉峰挑了挑。
他撒的是普通稻种，小世界里没有阳光雨露，全靠混沌灵气滋养。
若真能发芽...他猛地睁眼，指尖在案几上敲出急促的节奏。
酒坛里剩下的半坛酒被震得晃了晃，酒花翻涌如他此刻的心跳——若小世界能孕育活物，那他之前设想的灵气作物培育便不是空谈，甚至可能
混沌茧子又震了，这次震动里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牵引，像在催促他进去看看。
林道伸手按住茧子，指节因用力泛白。
他能感觉到小世界的屏障比以往薄弱了些，连带着识海都泛起热意——这不是危险的征兆，更像是...蜕变前的松动。
看来得提前结束闭关了。他喃喃着站起身，外袍在地上扫出沙沙的响。
案几上的枸杞被风掀得滚了两颗，他弯腰捡起时，瞥见窗玻璃上结的冰花，像极了小世界入口那缕绿意的形状。
雪还在下，檐角冰棱坠地的声音更密了。
林道走到廊下，仰头望了眼铅灰色的天，又低头看向腰间的混沌茧子——金纹比往日更亮，像活过来的星子。
他伸手摸了摸，茧身竟比寻常暖了几分，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正攥着他的手指，要带他去看个究竟。
别急。他对着空气笑了笑，转身回屋时踢到了门槛。
那声闷响里，他已经做好了决定——等天一亮，就去小世界里走一遭。
不管里面是稻芽还是别的什么，总该...见见分晓了。
林道脱了外袍盘坐在蒲团上，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混沌茧子的金纹。
方才那缕绿意的影子还在识海里晃，像根细针挑着他的神经——自开辟小世界以来，他每日用灵气温养，却从未敢奢望能孕育活物。
毕竟前八世里，哪怕是最顶尖的修士，开辟的内世界也不过是灵气仓库，哪有这般...生机？
他闭了闭眼，喉结动了动。
混沌茧子突然在掌心发烫，像是回应他的思绪。急什么。他低笑一声，指尖快速掐了个静心诀——这是从《玄黄录》里学来的内视法，能让神识更稳地穿透识海屏障。
气息渐沉时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，一下下撞着肋骨，震得丹田那团罡气雏形都跟着晃。
神识刚触到小世界入口的墨色镜面，便被一股暖融融的力量裹住。
林道瞳孔微缩——从前这镜面冷得像块冰，此刻却带着春融雪水的温度。
镜面波纹翻涌间，他整个人被吸了进去。
入目的不是记忆里的混沌雾气，而是一片灰褐的荒原。
林道站在原地，鼻尖忽然钻进湿润的土腥气。
他蹲下身，指尖刚触到地面，泥土便像活了似的翻涌起来，露出下面泛着金纹的脉络——那是小世界的地脉！
他记得上回进来时，地脉还只是细如发丝的光链，此刻却粗了三倍有余，每根脉络里都流淌着液态的灵气，像极了母亲熬的桂花蜜。
万物化养分...林道喃喃出声。
他看见远处有半片未化尽的残叶，正缓缓融入地脉，连带着叶上的露珠都被吸了进去。
这场景让他想起古籍里内世界重塑的记载——只有当世界本源足够强韧时，才会主动吸收外界物质壮大自身。
可他的小世界才开辟三年，按理说该是最脆弱的时候...除非...
他猛地抬头。
混沌茧子不知何时浮在半空，表面的金纹连成流动的光网，正往地脉里输送着淡金色的能量。原来你在偷偷帮忙。林道望着茧子轻笑，指尖虚点了点——茧子竟像被说中了心事，金纹倏地暗了一瞬，又重新亮起来，倒添了几分俏皮。
就在这时，一缕绿意从地脉尽头飘来。
林道瞳孔骤缩，瞬间瞬移过去。
二十株半指高的幼苗正从土里钻出来，叶片上还沾着细小的泥珠，嫩得能掐出水来。
他蹲下身，指尖悬在芽尖半寸处不敢落下，生怕碰碎了这抹新绿。是稻种...他嗓音发哑。
上回撒下的普通稻种，此刻每株根须都缠着金红色的灵气丝，像婴儿攥着母亲的手指。
怎么会...林道喉结滚动。
小世界里没有阳光，没有雨水，连时间流速都是他刻意调慢的——可这些稻芽不仅活了，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高。
他伸手接住一缕从地脉里溢出的灵气，送到芽尖。
绿芽立刻抖了抖，叶片上泛起珍珠似的光晕，根须更紧地扎进土里。
本源进化...林道突然站起身，衣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。
他望着远处连绵的地脉，又低头看向绿芽，终于明白过来——混沌茧子的造化之力，加上他每日输入的灵气，竟让小世界的本源发生了蜕变。
现在的小世界，不再是死物堆砌的仓库，而是有了生的能力！
他的手指无意识攥紧，指节发白。
前世他见过太多修士困在境界瓶颈，空有一身灵气却无法突破，只因为没有生机滋养神魂。
若是这些稻芽能成熟，结出的谷粒说不定能蕴含灵气，成为最天然的丹药；若是能培育出其他灵植...林道的呼吸越来越急，眼底的光烧得人发疼。
傅采林。他突然念出这个名字，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冷意。
前世腊八夜，那老东西用冰魄针封了母亲的五感，让她活生生疼了三天三夜。
这一世他本打算用木剑刺穿那老东西的心脏，可现在...林道低头看向绿芽，嘴角慢慢扬起。
若是能让母亲吃上灵谷，说不定能唤醒她体内的先天道体——那可是比罡气境更珍贵的天赋。
混沌茧子突然轻震，金纹连成一道光指向绿芽。
林道顺着光看过去，发现每株稻芽根部都渗出了半滴银色液体，正缓缓融入地脉。
他蹲下身，指尖沾了点液体放进嘴里——清甜中带着一丝辛辣，像极了西凤酒的余韵。
造化液？他挑眉。
古籍里说，只有顶级灵植才能孕育这种能滋养本源的液体。
看来这些稻芽不只是普通的灵种，更可能是小世界进化的引。
林道伸手摸了摸其中一株的叶片，绿芽立刻卷起来蹭他的掌心，像只撒娇的小猫。
窗外传来雄鸡打鸣的声音。
林道这才惊觉，他在小世界里竟待了大半夜。
他站起身，最后看了眼正在吸收地脉灵气的绿芽——其中一株已经长出了第二片叶子，叶尖还挂着颗晶亮的露珠。
该准备了。他低声说着，神识退出小世界。
睁开眼时，晨光正透过窗纸照在混沌茧子上，金纹泛着暖融融的光。
林道伸手把茧子塞进怀里，指尖触到心口时，能清楚感觉到里面传来的脉动——像极了那些绿芽生长的节奏。
他站起身，外袍在地上扫出沙沙的响。
案几上的酒坛还剩小半坛，酒液表面浮着层细沫，在晨光里闪着碎钻似的光。
林道弯腰捡起滚到桌角的枸杞，突然停住动作——枸杞表面竟也沾着点银色液体，和小世界里的造化液一个颜色。
看来...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，嘴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，今年的腊八，该有些新花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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