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佳南握紧剑柄后,缓缓从门口退回到屋内,警惕地打量着四周。
沈佳南的手从门框上收回,指尖残留着符纸烧尽后的焦味。那孩子没有留下脚印,楼梯拐角的木板干干净净,连灰尘都没动过。她没追,也没喊。鬼童不是目标,是饵。
她转身回屋,床底的桃木剑已经震得撞上地板。她一把抽出,剑身上的旧血痕正缓缓渗出一丝红,像是被什么唤醒。她咬破手指,在剑柄缠了一圈,血立刻凝成暗褐色。
走廊外,风穿堂而过,却带不动一粒尘。她知道,这不是风停了,是时间被压慢了。
操场方向传来第一声低吼。不是人声,也不是兽叫,像铁链拖过石阶,又像骨头在咬合。她把剑背好,推门出去。
宿舍楼前的空地已被黑雾填满,雾里有影子在走。不是飘,是走,一步一印,踩出湿漉漉的脚印。她甩出三张符,符纸在半空自燃,火线连成半弧,落地成墙。火墙烧了三秒,前排鬼影退了半步。
她没松劲。手腕上的红痕开始发烫,像是有绳子在往肉里勒。她低头看旗杆底座,灰烬还在,那是她从掌心吹出的北斗残形。她蹲下,指尖蘸血,在底座画了个简阵。血没渗进石头,而是浮在表面,像油浮在水上。
阵成。火墙再起,比刚才高了一尺。
雾中鬼影开始绕行,不敢直冲。但她知道撑不了多久。这些不是散魂,是列队的阴兵。它们在等命令。
远处钟声的余震还在,每一下都让脚底发麻。她抬头,操场尽头的枯井方向,红光更亮了,像地底烧着一堆不灭的炭。灰烬阵的北斗斗柄,正一点一点转向东南。
她把最后两张符塞进袖口,右手握紧剑柄。剑身还在震,震得她掌心发麻。
——得撑到有人来。
与此同时,在遥远的程家老宅,程碗幂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来自女中的强烈召唤,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。
程碗幂在程家老宅西厢房醒来时,胸口像是被刀剜过。她低头,旗袍前襟裂开一道口子,露出锁骨下方的青铜纹路。纹路在动,像活蛇在皮下游走。她伸手去摸,指尖刚碰上,纹路猛地一缩,随即炸开一道血线。
血滴落地,没散。
铜匣残片从她袖中滑出,浮在血泊上,镜面映出的不是房间,而是女中操场——黑雾翻滚,火墙摇曳,沈佳南站在旗杆下,背影单薄得像要断。
她猛地掀开床板。下面没有东西,只有她昨夜画的铠甲图。图上的纹路正在渗血,一滴一滴,顺着线条往下流。
窗外,燕京九门的钟声还在回荡。她听见了,也感觉到了——每一响,铠甲纹路就抽搐一次,像被什么在拉。
她扯下旗袍下摆,露出小腿。青铜纹路从脚踝往上爬,密密麻麻,像藤蔓。她咬破舌尖,一口血喷在纹路上。
“召。”
血渗进纹路的瞬间,皮下传来金属摩擦声。一块块碎片从肉里顶出来,青灰色,边缘带齿,像古兽的骨片。它们在空中聚合,贴上她的肩、背、胸、腿,一层层覆盖,发出沉闷的“咔嗒”声。
双肩裂开,青铜羽翼展开,翼面刻满战纹,边缘泛着冷光。
她低头看手。手套已化为灰烬,五指被金属包裹,指尖锐如刀。足底生风,不是风,是气流在脚底旋转,托着她离地三寸。
她走向窗台,抬手一抓。猎鹰尸体挂在檐下,羽毛枯黑。她伸手触碰,尸体突然颤动,羽毛一根根泛红,像浸了血。下一秒,整具尸体化作一道血风,卷着她冲上屋顶。
她站在屋脊上,俯瞰全城。
黑雾从女中操场涌出,像墨汁倒进清水。枯井方向的红光刺破雾层,像一只睁开的眼睛。她看见沈佳南还在撑火墙,但符火已弱,鬼影正在逼近。
她低语:“沈佳南,等我。”
话音落,她跃下。
双翼展开,破开阴云。下坠时,她从胸口抽出一块主碎片,甩手掷出。碎片在空中拉长,化作丈二长枪,枪尖泛金,直贯而下。
枪落。
一具披甲古尸头颅炸裂,黑气四溅。那尸身穿锈甲,手握断刀,本已踏出一步,却被长枪钉进地底,动弹不得。
另外两具古尸转身,刀锋对准空中。
程碗幂落地,双翼收拢,铠甲泛起一层金光。她没看那两具尸,而是直视火墙后的沈佳南。
“沈佳南!”她喊,“结阵!”
声音穿透鬼啸,像一把刀劈开浓雾。
沈佳南浑身一震。手腕上的红痕突然松了,剑也不再震。她抬头,隔着火墙看见程碗幂——铠甲覆体,双翼微张,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战神。
她没问你怎么来,也没问这是什么。她只知道,现在能动了。
她抽出最后三张符,拍地。
火墙再起,比之前高了一倍,火舌卷向两具古尸。尸身僵住,刀锋被火咬住,动不了。
程碗幂没动。她盯着那两具尸,忽然抬手,掌心浮出两枚碎片。她一握,碎片化刃,滑入指间。
鬼影开始后退,给古尸让出通道。两具尸迈步,刀锋拖地,火花四溅。
沈佳南的火墙开始摇晃。符纸快烧尽了。
程碗幂往前一步,双翼微展。她没看沈佳南,却说:“火墙撑不住,换阵眼。”
沈佳南懂了。她从袖中掏出布袋,倒出灰烬。灰粒在掌心聚成北斗形,斗柄指向枯井。
她抬手,将灰烬抛出。
灰粒悬空,三秒不落。
程碗幂同时跃起,双翼展开,足底气流旋转。她冲向第一具古尸,手中刃光一闪,斩向刀锋。
刃与刀相撞,火星炸开。
沈佳南趁机冲向旗杆底座,指尖蘸血,重新画阵。血线刚成,火墙突然暴涨,将两具古尸逼退三步。
程碗幂落地,肩甲裂开一道缝,渗出黑血。她没管,而是抬头看天。
云层在转,漩涡中心正对枯井。
她低声说:“它要出来了。”
沈佳南站起身,桃木剑在手。剑身上的血痕已经干了,但剑尖微微颤动,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
操场边缘的黑雾突然分开。
一个影子走出来。
不是鬼童,不是古尸。
是个穿黑袍的人,脸藏在兜帽里,手里提着一盏灯。灯是青铜的,灯焰是黑的。
他每走一步,地上的裂缝就多一道。
程碗幂抬手,铠甲碎片在掌心旋转。她没冲,也没喊。
沈佳南握紧剑,火墙在她身后燃烧。
那人停在十步外,抬起手,掀开兜帽。
没有脸。
只有一片黑雾,像被风吹散的烟。
他开口,声音像两个人在同时说话——一个在笑,一个在哭。
“你们守不住。”
程碗幂冷笑:“试试。”
她抬手,碎片化枪,直射而出。
枪未到,那人抬灯一照。
枪在半空融化,滴落金属液,落地成黑斑。
沈佳南的火墙突然熄了三尺。
那人低头,看她手腕上的红痕。
“绳子还在。”他说,“她逃不掉。”
沈佳南没答。她把桃木剑横在身前,剑尖对准那人。
程碗幂双翼展开,足底气流再起。
那人笑了。笑声在笑,哭声在底。
他抬灯,灯焰暴涨。
黑火扑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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