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寂海域的马达声骤然中断，凌凡扶着船舷探头望去——海面像泼了淡绿色荧光漆，浓得化不开的迷雾裹着细碎磷光，黏在船板上凉得刺骨，像刚从冰窖捞出来的黏液。
“这雾不对劲！”苏婉声音发颤，拿起对讲机想联系接应的王老板，屏幕却满是雪花，“滋滋”杂音里混着低频嗡鸣，像海底有东西在哼唧，“电子设备全失灵了，导航仪也乱跳！”
凌凡接过导航仪，坐标点疯狂闪烁，原本固定的“112E，10N”在屏上画圈，水深探测仪显示“未知”，海水温度从28℃骤降到15℃，指针还在往下掉。“看下面！”苏婉突然指向船舷，深黑海水里漂着成片死鱼，大的半米长，小的仅手指粗，鱼鳃裹着黑色菌丝，像发霉的棉絮，部分菌丝还在微微蠕动，似要往船板爬。
“是心核的菌丝。”凌凡掌心发烫——贴身口袋里的晶核泛着淡紫光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亮，“‘它’就在附近，这雾和菌丝是防御机制，在警告我们别靠近。”
话音刚落，迷雾深处透出昏黄船灯。凌凡让苏婉蹲下，借着磷光观察：三艘黑船呈“品”字形停在雾中，最大那艘船身印着模糊编号，甲板上士兵举着探测仪，潜水机器人刚入海就冒黑烟沉没。“是严长官的船队！”苏婉压着声音，抓着凌凡胳膊的手不停发抖，“他们也被困在雾里了！”
凌凡眯眼细看，最大那艘船的甲板上，穿黑风衣的严长官正举着望远镜，朝他们的方向张望。“糟了！他们发现我们了！”苏婉惊呼——严长官的船灯突然转向，刺眼白光直射过来，三艘快艇从大船旁冲出，马达声像炸雷般逼近。
“快发动船！往雾里开！”凌凡冲进驾驶室，苏婉紧随其后，慌忙擦掉船板上的磷光雾。小船刚启动，快艇已追至身后，探照灯死死锁定船尾，扩音器传来士兵怒吼：“立刻停船！否则开枪！”
“他们太快了！”苏婉盯着后视镜，脸色惨白——快艇上的士兵已举枪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船尾，“凌总，我们跑不掉了！”
凌凡咬牙猛打方向盘，小船朝着死鱼最密集的海域冲去——那里黑色菌丝最密，他赌严长官的人不敢靠近。果然，快艇犹豫着放慢速度，却仍紧追不舍。
“凌凡，别费力气了！”严长官的声音透过迷雾传来，带着算计的冷笑，“这雾能干扰电子设备，却挡不住心核能量波——你的晶核在发光，我们早锁定你了！”
凌凡心脏一沉，竟忘了晶核与“它”同源，严长官定带了能量检测仪。他关掉马达，小船在海面漂浮，转身对苏婉满是愧疚：“对不起，还是把你卷进来了。”
“俺不后悔！”苏婉握紧船上的鱼叉，“俺跟你一起面对！”
快艇很快围上来，四名士兵跳上船，用电棍抵住他们：“不许动！跟我们走！”凌凡没反抗——怕苏婉受伤。士兵用手铐反铐两人，押着登上大船甲板，凌凡瞬间闻到黑色菌丝的腥气，缝隙里还残留着菌丝痕迹，显然这里已被“它”的能量影响。
严长官站在甲板中央，手里仪器的红点正对着凌凡胸口——晶核的位置。“凌凡，你果然来了。”他嘴角勾着冷笑，“我还以为要等很久。”
“你把周晴怎么样了？”凌凡怒视他，甲板上没见周晴身影。
“她很好，正在分析心核能量频率。”严长官指了指船舱，“只有她能看懂林晚秋的日志，也只有她知道怎么让‘它’安静。不过……”他凑近凌凡，声音压低，“你比她更有用。自从你靠近这片海域，‘它’的能量波动剧烈了三倍，雾也浓了三倍——你是‘它’的软肋，也是我们打开‘它’的钥匙。”
凌凡后背冒冷汗——严长官竟把他当诱饵！他想起幻觉里“它”的痛苦嘶吼，突然明白：“它”对他的反应，是因为晶核是“它”的一部分，是彼此连接的纽带！“你根本不懂‘它’！”凌凡挣扎着，手铐勒得手腕生疼，“‘它’是活的！强行控制只会让它彻底爆发，整个东南亚都会被孢子覆盖，你承担得起后果吗？”
“后果？”严长官大笑，仪器红点跳得更急，“我要的就是它爆发！只有爆发，才能采集纯净能量样本，研究控制方法！人类需要的是掌控，不是妥协！”
“你疯了！”苏婉挣脱士兵往前冲，“岛上的人、吴振明的人都死了！你还想让更多人死吗？俺妈还在医院等俺！”
严长官眼神骤冷，像看蝼蚁般盯着苏婉：“不想死就闭嘴！等拿到样本，自然会放你们走——前提是你们还有用。”
突然，海底传来万吨钢铁碰撞的巨响，大船剧烈摇晃，甲板上的仪器、杯子“哗啦”摔碎。“怎么回事？！”严长官抓着栏杆往下看，海水像沸腾般冒泡，淡绿磷光突然刺眼，把海域照得如白昼。
“长官！水深探测仪有反应了！”士兵惊慌跑来，“下面有东西在往上爬！很大！速度很快！”
凌凡掌心滚烫——晶核像烧红的烙铁，他抬头望去，黑海里突然升起碗口粗的黑色菌丝柱，沾着泥沙贝壳，朝大船伸来！“是‘它’！‘它’来了！”
严长官脸色惨白，抓过枪对着菌丝射击：“开枪！把它打下去！”子弹打在菌丝上只留小洞，很快被新菌丝补上。菌丝越来越近，顶端的吸盘带着倒刺，朝甲板上的人伸来。“长官！船被菌丝缠住了！动不了了！”士兵尖叫着后退。
大船开始倾斜，士兵们乱作一团，有的跳海却被菌丝缠住，惨叫声很快消失。凌凡趁机挣脱，拉着苏婉往船舱跑：“去找周晴！”
“凌凡！你别想跑！”严长官举枪追赶，却被晃动的船板绊倒，枪掉进海里。他爬起来，眼神疯狂：“启动自爆装置！我要跟它同归于尽！”
凌凡心脏一沉——船上竟有炸弹！他把苏婉往船舱推：“躲进下面船舱！找角落藏好！”自己朝着严长官的方向冲去，不能让他启动自爆。
“凌总！别去！”苏婉被船板绊倒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冲出去。凌凡刚跑几步，脚踝被菌丝缠住，他用力踹开却仍绊倒在地。这时，船舱门口闪过熟悉身影——周晴拿着金属盒朝他跑来：“凌凡！快跟我走！严长官要炸船！”
“你怎么逃出来的？”凌凡惊喜不已。
“趁他们混乱，打晕了看守我的士兵！”周晴打开一间房门，“这里有救生艇！快！”
两人刚把救生艇推下海，菌丝突然冲破船舱墙壁，朝他们伸来——不是攻击，而是拉扯，似要把他们拉到安全处！“‘它’在帮我们！”周晴拉着凌凡跳上救生艇，“快划！离大船远点！”
救生艇刚离开几米，身后传来惊天巨响——大船爆炸了！火焰冲天，黑烟裹着磷光，像巨大蘑菇云在海面炸开。冲击波把救生艇掀得老高，凌凡紧紧抱着周晴，苏婉也从船舱跑出来跳上船，三人在波浪中起伏，惊魂未定。
可海底的嗡鸣声再次响起，比之前更剧烈——严长官的爆炸没伤到“它”，反而彻底激怒了“它”！海面上的菌丝越来越多，缠绕成巨大黑球，中间透出淡紫光——是“它”的新坐标，是“它”的孩子！
“不好！‘它’要释放孢子了！”周晴大喊，黑球表面出现裂缝，细小孢子像雪花般飘来。凌凡用力划桨，可孢子飘得太快，落在船板上开始生长成菌丝。
突然，凌凡掌心亮起——晶核从口袋掉出，淡紫光笼罩船板，靠近的孢子和菌丝瞬间枯萎！“晶核能抑制孢子！”周晴惊喜地捡起晶核放在船中央，“围着晶核，别让孢子靠近！”
三人围着晶核暂获安全，可黑球还在扩大，菌丝越来越密。“我们逃不出去！迷雾外也有孢子！”苏婉声音发颤。
凌凡看着晶核，又看向黑球，想起林晚秋日志里的话：“心核之核，以善为引，以情为桥，可解万怒。”他深吸一口气：“我们回去，跟‘它’沟通。”
“你疯了？‘它’会杀了我们的！”周晴和苏婉惊呆了。
“不会。”凌凡眼神坚定，晶核越来越亮，“‘它’之前在求救，现在愤怒是因为严长官的攻击。我能跟‘它’沟通，让它平静下来——这是唯一的办法。”
周晴想起岛上凌凡用善意安抚“它”的画面，点头：“我跟你去，帮你稳定‘它’的情绪。”
苏婉握紧鱼叉：“俺也去！帮你们放哨！”
三人掉转救生艇，朝黑球划去。海面上的菌丝在晶核光芒前自动退开，像在让路。黑球的光芒越来越亮，嗡鸣声不再愤怒，反而像在等待、期盼。
凌凡知道，他们离真相、离与“它”共存的平衡越来越近，可前方仍有未知危险——“它”的愤怒能否平息？严长官的余党会不会再来？
而遥远的东南亚小镇，凌心抱着小块晶核坐在窗边，望着大海轻声说：“哥，周姐姐，苏婉姐姐，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。‘它’的声音不那么痛苦了，好像在等你们。”晶核在她手里泛着淡光，似在回应，也似在为远方的他们指引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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