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！怎么办？”阿福眼神凶狠，压低声音，“要不要我带人……”
“别冲动！”张碧兰眼神冰冷如刀，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恐惧，“这里是中环！不是深水埗！不能硬来！打草惊蛇！”
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愤怒解决不了问题！必须反击！但“义群”盘踞新界，根深蒂固，背景复杂，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！唯一的出路……是利用法律！利用规则！将他们连根拔起！
然而，就在张碧兰苦思反击之策时，一个更直接、更赤裸裸的威胁，如同毒蛇般缠上了门！
几天后，一个流里流气、穿着花衬衫、叼着烟卷的混混（自称“大眼明”），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中环“静徽绣庄”。
“哪位是张老板啊？”他斜睨着眼睛，目光扫过店内奢华的陈设和精美的绣品，眼中闪过一丝贪婪。
“我是。”张碧兰眼神微凝，示意王嫂退后。
“哟！张老板！久仰大名！”大眼明吐出一个烟圈，皮笑肉不笑，“我是‘和胜和’的‘大眼明’！奉我们‘大鼻林’林哥的命，来跟张老板……谈点生意！”
“什么生意？”张碧兰声音平静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。
“嘿嘿！”大眼明咧嘴一笑，露出满口黄牙，“张老板生意做得这么大！又是欧洲订单！又是陈大师合作！日进斗金啊！我们林哥说了……想跟张老板交个朋友！以后……在这中环地界，保你生意兴隆！平平安安！”
他伸出两根手指，晃了晃：“条件嘛……简单！‘静徽绣庄’……两成干股！按月分红！林哥保你……顺风顺水！没人敢找你麻烦！”
两成干股？！赤裸裸的敲诈！勒索！
张碧兰心中怒火升腾！脸上却不动声色：“两成干股？林哥……胃口不小啊。”
“嘿嘿！张老板是聪明人！”大眼明以为她怕了，得意地笑道，“两成干股，买个平安！值！要不然……这中环……水深着呢！今天泼个油！明天砸个窗！或者……哪位太太小姐穿着贵店的绣品出门……不小心被划破了……啧啧啧……那影响……可就大了！”
赤裸裸的威胁！目标直指绣庄的声誉和客户安全！
“林哥的好意……我心领了。”张碧兰声音平静无波，“不过……这干股的事，关系重大。我得……考虑考虑。三天后，给林哥答复。如何？”
“考虑？”大眼明嗤笑一声，“行！张老板爽快！三天后，还是这里！林哥亲自来听信儿！希望……张老板别让林哥失望！”他撂下狠话，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。
“小姐！这帮杂碎！欺人太甚！”阿福从后堂冲出，目眦欲裂！
“阿福！冷静！”张碧兰眼神锐利如刀，“硬拼没用！这是中环！闹大了……吃亏的是我们！”
她脑中飞速运转！
一个极其大胆、甚至可以说是险中求胜的计划，瞬间在张碧兰脑中成型！
“阿福！”张碧兰声音低沉而清晰，“立刻去请宋律师！快！”
宋启寰很快赶到绣庄。听完张碧兰的讲述，他眉头紧锁，眼神凝重：“‘和胜和’……大鼻林……这家伙是深水埗一霸，心狠手辣，而且……和警署某些人关系匪浅。敲诈勒索，是他的拿手好戏。张小姐，你打算……？”
“假意答应！”张碧兰眼中寒光一闪，“引他上钩！收集他敲诈勒索、索要干股的证据！然后……送他进监狱！”
宋启寰眼中精光一闪：“引蛇出洞？好计策！但……风险极大！大鼻林老奸巨猾，未必轻易留下把柄！而且……必须有铁证！录音？录像？在1950年代，很难做到！而且……法庭未必采信！”
“不需要录音录像！”张碧兰声音冰冷，“我要……他亲笔签字的收据！要……他亲口承认索要干股的证人！要……他收受‘干股分红’的赃款！”
她看向宋启寰：“宋律师，我记得……香江正在酝酿新的《防止贿赂条例》？虽然还没正式颁布，但廉政公署的前身……反贪污部（Anti-CorruptionBranch），应该已经成立了吧？他们……最需要什么？”
宋启寰瞬间明白了张碧兰的意图！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：“铁证！尤其是……涉及公职人员包庇的线索！大鼻林敢在中环如此嚣张，背后必有保护伞！如果能拿到他敲诈勒索、甚至贿赂警察的证据……反贪污部……绝对会如获至宝！”
“对！”张碧兰重重点头，“所以……三天后，我假意答应！签一份假的‘干股转让协议’！然后……按月给他‘分红’！但……每一笔钱！都要让他签收！每一次见面！都要有可靠的证人！更重要的是……”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，“想办法……撬开他的嘴！套出他背后的保护伞！”
“证人……”宋启寰沉吟道，“我可以安排一位绝对可靠的‘会计师’（其实是反贪污部的卧底），作为绣庄的‘财务代表’，参与谈判和付款。他……会记录一切！”
“好！”张碧兰眼中光芒更盛，“至于套话……我来想办法！阿福！你负责外围警戒和……必要时……制造一点‘意外’压力！”
“明白！”阿福眼中凶光毕露。
计划敲定！张碧兰立刻开始准备。
她亲自起草了一份假的“干股转让协议”，措辞模糊，但明确写着“张碧兰自愿转让‘静徽绣庄’20%干股予林XX（大鼻林）先生，作为‘保护费’”。协议末尾，留出签名盖章的位置。
三天后。下午。
“叮铃铃——”
门铃响起。大鼻林带着大眼明和两个身材魁梧的打手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。大鼻林身材矮壮，满脸横肉，脖子上挂着粗金链，眼神凶狠而贪婪。
“张老板！考虑得怎么样啦？”大鼻林大大咧咧地往柜台前一坐，目光扫过宋启寰和陈会计师，带着一丝警惕，“这两位是……？”
“这位是宋启寰律师，我的法律顾问。”张碧兰平静介绍，“这位是陈会计师，负责绣庄的财务。干股转让，涉及法律和财务，需要专业人士在场。”
“哼！律师？会计师？”大鼻林嗤笑一声，但眼中警惕稍减，“行！有见证人更好！省得以后扯皮！协议呢？”
张碧兰将那份假的“干股转让协议”推过去：“林哥请过目。”
大鼻林装模作样地翻了翻（他识字不多），重点看了看“20%干股”和“保护费”几个字，满意地点点头：“嗯！张老板爽快！签字吧！”
“林哥，”张碧兰拿起笔，却没有立刻签字，“协议可以签。但……口说无凭。这干股分红……怎么算？怎么给？总得有个章程吧？”
“简单！”大鼻林大手一挥，“按月给！每月……五千块！现金！月底前送到我陀地（地盘）！”
“五千块？！”陈会计师（卧底）适时露出“震惊”的表情，“林先生！这……这太多了吧？绣庄刚起步……”
“多？！”大鼻林眼睛一瞪，凶相毕露，“老子保你平安！值这个价！少一分……后果自负！”
“林哥息怒！”张碧兰“惶恐”地打圆场，“陈会计师也是为绣庄着想。这样吧……第一个月，五千块！我们给！就当……交个朋友！但……林哥得给个收据！以后……也好有个凭证！”
“收据？”大鼻林眉头一皱，警惕地看着张碧兰，“张老板……信不过我？”
“不是信不过林哥！”张碧兰连忙解释，“是财务制度！宋律师和陈会计师都在，他们要求手续齐全！否则……账目不清，税务署查起来……麻烦！林哥也不想惹麻烦吧？”
她刻意提到“税务署”，击中了大鼻林的软肋。这些捞偏门的，最怕税务纠缠。
“行！”大鼻林不耐烦地挥挥手，“写就写！大眼明！拿纸笔！”
大眼明掏出一个小本子和笔。大鼻林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：“今收到‘静徽绣庄’本月干股分红港币五千元整。收款人：林大雄（大鼻林）。日期：X年X月X日。”
“给！”大鼻林将纸条拍在柜台上。
张碧兰心中冷笑，拿起纸条，仔细收好。然后，她在假协议上签下名字，盖上绣庄公章（宋启寰提前准备的）。陈会计师（卧底）作为“见证人”，也在协议上签了字。
“好了！”大鼻林满意地收起协议（他根本看不懂法律条款），“钱呢？”
张碧兰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（里面是五千块港币），推到对方面前：“林哥，请点收。”
大鼻林一把抓过信封，沾着唾沫飞快地数了一遍，咧嘴一笑：“张老板！痛快！以后……咱们就是自己人了！在中环！报我‘大鼻林’的名号！没人敢动你！”
他揣好钱，带着手下，大摇大摆地离开。
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外，张碧兰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。第一步……成功了！
“陈先生，”宋启寰看向“陈会计师”，“都录下来了？”
“陈会计师”（卧底）点点头，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伪装成钢笔的微型录音设备（50年代先进技术）：“全程录音！清晰无比！尤其是他索要五千块‘保护费’和写收据那段！”
“好！”宋启寰眼中精光一闪，“张小姐，这份收据和录音，是铁证！但……还不够！要扳倒大鼻林，尤其是挖出他背后的保护伞，需要……他亲口承认更多！”
“我明白！”张碧兰眼神锐利，“下个月……继续‘分红’！我会……想办法套他的话！”
接下来的一个月，张碧兰如同在刀尖上跳舞。她一边指挥绣庄正常运营（欧洲订单生产顺利，“东方绮梦”配饰供不应求），一边暗中布局对付大鼻林。
月底，“分红”日。
张碧兰带着阿福和陈会计师（卧底），亲自来到深水埗大鼻林的陀地——一家乌烟瘴气的麻将馆。
“哟！张老板！亲自送钱来啦？够意思！”大鼻林叼着雪茄，得意洋洋地接过信封（又是五千块），随手丢给旁边的小弟，“点一点！”
小弟数钱时，张碧兰故作随意地抱怨：“林哥，最近……中环那边，总有些小混混在绣庄门口晃悠，影响生意啊……”
“嗯？”大鼻林眼睛一瞪，“谁？敢在我的地盘撒野？报上名来！老子废了他！”
“不认识……”张碧兰摇摇头，“不过……听说……跟‘差馆’（警署）的某位‘阿Sir’……有点关系？林哥……您看……能不能帮忙……打点打点？”她刻意压低声音，带着一丝“你懂的”的暗示。
大鼻林愣了一下，随即哈哈大笑，拍着胸脯：“我当什么事！放心！包在我身上！深水埗警署的刘帮办（刘雄）！那是我拜把子兄弟！一句话的事！以后……再有不开眼的！报我名号！或者……直接报刘帮办的名号！保管好使！”
刘雄！深水埗警署帮办！大鼻林的保护伞！名字套出来了！
陈会计师（卧底）的“钢笔”，清晰地录下了这段话！
“那就多谢林哥了！”张碧兰“感激”道，又递上一个更厚的信封（额外两千块），“这点小意思……给林哥和刘帮办……喝茶！”
“哈哈！张老板！上道！”大鼻林眉开眼笑，毫不客气地收下，“以后……有事尽管开口！”
第二次“分红”，再次成功！不仅拿到了收据（大鼻林故技重施），更套出了关键的保护伞名字——刘雄！
宋启寰拿到录音和收据后，立刻秘密联络了反贪污部（ACB）的高级督察李志超（他通过法律界关系认识的可靠人物）。李志超听到录音和看到收据后，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！
“铁证如山！”李志超拍案而起，“大鼻林！敲诈勒索！数额巨大！而且……牵扯出刘雄这个败类！宋律师，张小姐，你们立了大功！反贪污部……盯刘雄很久了！苦于没有直接证据！这次……人赃并获！看他还怎么抵赖！”
“李督察，”宋启寰沉声道，“现在收网……是否操之过急？大鼻林背后……是否还有更大的鱼？”
“饭要一口一口吃！”李志超眼中精光闪烁，“先拿下大鼻林和刘雄！撬开他们的嘴！不怕挖不出后面的大鱼！张小姐，下个月……继续‘分红’！我们……设局抓现行！”
第三次“分红”日。地点改在宋启寰安排的一家看似普通、实则被反贪污部严密监控的茶楼包间。
张碧兰带着阿福和陈会计师（卧底），准时赴约。大鼻林带着大眼明，大摇大摆地走进包间。
“张老板！准时！够意思！”大鼻林大大咧咧坐下。
“林哥，这是本月的分红。”张碧兰将信封推过去。
大鼻林接过，正要数钱——
“砰！”
包间门被猛地撞开！李志超带着几名身穿便装、但眼神锐利的反贪污部探员冲了进来！
“警察！不许动！”李志超厉声喝道！
探员们迅速给大鼻林和大眼明戴上手铐！从大鼻林身上搜出刚收的五千块“分红”和之前的两张收据！人赃并获！
“张碧兰！你个臭婊子！敢阴我？！”大鼻林目眦欲裂，疯狂挣扎咒骂！
张碧兰冷冷地看着他，一言不发。
“张小姐，宋律师，”李志超对两人点点头，“感谢你们的配合！后续……可能还需要你们作证。”
“义不容辞！”宋启寰沉声道。
看着大鼻林被押走的狼狈身影，张碧兰长吁一口气。第一步……成功了！
然而，就在她准备离开茶楼时，李志超快步走到她身边，压低声音，脸色凝重：
“张小姐，有个情况……要提醒你。我们搜查大鼻林的陀地时……发现了一些东西。他……似乎和‘义群’的‘鬼王彪’……有联系！而且……他们最近……好像在密谋……对付你！”
轰！
张碧兰的心猛地一沉！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！大鼻林……只是小卒？“鬼王彪”……才是幕后黑手？！他们……联手了？！
香江的水……比她想象的……更深！更浑！更凶险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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