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狐岭的晨雾还没散尽，宋雅已站在悬崖顶端。露水打湿了她的披风，风卷着雾沫子扑在脸上，带着股山间特有的寒气。下方的窄路上，三十名青山剑宗弟子正猫着腰埋拒马桩，木头撞击石头的闷响被雾气裹着，传不出太远。
“元帅，这拒马桩真能挡住铁鹞子？”范雍的声音里仍带着疑虑。他手里攥着张草图，是宋雅昨夜画的“三层防御图”——最前方是埋在土里的拒马桩，中间是手持钩镰枪的步兵，两侧悬崖埋伏弩兵，像只张开的巨钳，只等猎物钻进钳口。
宋雅没回头，目光落在远处西夏营寨的方向。雾霭中隐约能看见些黑色的帐篷，像撒在山谷里的墨点。“挡不住全部，”她指尖划过冰冷的岩石，“但能让他们慢下来。重甲骑兵最可怕的是冲击力，没了速度，就是活靶子。”
身后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。狄青带着工匠们正在改良床弩，他们给弩臂加了层铁皮，又把弓弦换成了更坚韧的牛筋。“元帅您看，”狄青举起改良后的弩箭，箭头是三棱形的，寒光闪闪，“铁匠铺连夜打了三百支，保证能穿透西夏人的铁甲。”
宋雅接过弩箭，掂量了一下重量。比普通弩箭沉了近三成，但重心更稳，穿透力肯定更强。“射程呢？”她问。
“试过了，”狄青咧嘴笑，露出两排白牙，“比原来远了四十步，正好能射到野狐岭的窄路中段。”
说话间，一名侦查弟子从雾里钻出来，单膝跪地：“元帅，西夏营寨有动静了！铁鹞子正在集结，看阵型，像是要朝野狐岭来。”他解下背上的水囊，猛灌了一口，“他们的骑兵都喝了酒，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，看样子急着来送死。”
宋雅眼底闪过一丝锐光。蒙汗药起效了。“通知下去，”她转身走向悬崖另一侧，“弩兵上弦，钩镰枪队列阵，所有人不许出声，等我号令。”
雾气渐渐散去，露出野狐岭狰狞的轮廓。窄路两旁的悬崖像被巨斧劈开，裸露出青黑色的岩石，阳光照在上面，反射出冰冷的光。宋雅趴在一块巨石后，手里握着那枚青铜哨子——这是她和各队约定的信号，一声长哨是准备，两声短哨是进攻。
远处传来了马蹄声。不是零星的，是成片的，像闷雷滚过山谷，震得脚下的岩石都在发颤。宋雅眯起眼，看见雾霭中出现了一片黑色的洪流，铁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光，正是西夏的铁鹞子。
“果然来了。”狄青的声音压得很低，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铁鹞子的速度越来越快，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。他们显然没把这条窄路放在眼里，领头的骑兵甚至还在高声呼喝，像是在嘲笑宋军的怯懦。宋雅数着他们的数量，一队、两队、三队……已经过了五百骑，后面还源源不断地涌来。
“差不多了。”她低声道，将青铜哨子凑到唇边。
一声长哨划破长空。
悬崖两侧的弩兵同时现身，三百张改良后的床弩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。“放！”狄青的吼声在山谷里回荡。
咻——咻——咻——
弩箭破空的声音尖锐刺耳，像无数只飞鸟扑向猎物。冲在最前面的铁鹞子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被三棱弩箭穿透了铁甲，人和马一起栽倒在地，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，纷纷撞了上去，顿时乱成一团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西夏的骑兵头领怒吼着，试图重整阵型。但窄路上挤满了人马，根本转不开身。
宋雅冷笑一声，又吹了两声短哨。
埋伏在路边的钩镰枪队突然从土里钻出来，手里的长杆枪像毒蛇吐信，精准地勾住了战马的腿。“拉！”队长的吼声落下，数十名士兵同时用力，战马吃痛，纷纷人立而起，将背上的骑兵甩了下来。
铁甲重重砸在地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。掉下马的骑兵还没来得及爬起来，就被钩镰枪刺穿了喉咙。鲜血染红了窄路，像条蜿蜒的红河。
“废物！给我冲！”西夏头领红着眼，挥刀砍倒了两名后退的士兵，试图逼着后面的人继续冲锋。但前面的人马越堆越多，后面的骑兵根本冲不上去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弩箭不断落下，同伴一个个倒下。
宋雅趴在悬崖上，看着下面的混战，忽然注意到铁鹞子的铠甲果然如侦查弟子所说，重约五十斤。掉下马的骑兵挣扎着想要爬起来，却因为铠甲太重，半天都站不稳，成了钩镰枪队的活靶子。
“元帅，要不要让弟子们下去冲杀？”青山剑宗的领头弟子请示道，手里的长剑已经出鞘，跃跃欲试。
“不急。”宋雅摇头，目光落在铁鹞子的后方，“他们还有后援，等后面的人退了，再收拾这些残兵。”
果然，没过多久，铁鹞子的后队就开始骚动。他们显然意识到中了埋伏，开始调转马头往后退。但窄路被前面的人马堵死，后退的骑兵和前进的骑兵撞在一起，乱成了一锅粥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宋雅站起身，拔出腰间的长剑，“钩镰枪队守住路口，弩兵压制后队，青山剑宗随我下去！”
她率先从悬崖上的缓坡滑下去，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。青山剑宗的弟子们紧随其后，长剑在阳光下闪着寒光，像一群下山的猛虎。
掉下马的铁鹞子还在挣扎，宋雅的剑已经到了。她没有直接砍向铁甲，而是瞄准了铠甲的缝隙，手腕一转，剑尖就从骑兵的咽喉刺了进去。动作干净利落，带着现代搏击术的狠劲。
“是女元帅！”有西夏骑兵认出了她，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，“快逃！”
但窄路早已被堵死，根本无处可逃。钩镰枪队守住了路口，弩兵继续压制后队，青山剑宗的弟子们则像砍瓜切菜般收拾着掉下马的骑兵。惨叫声、怒骂声、兵器碰撞声在山谷里回荡，汇成一曲惨烈的战歌。
宋雅杀得兴起，忽然瞥见那个西夏头领正试图策马冲开一条血路。她脚尖在一块岩石上一点，借力跃起，手中的长剑如流星赶月，直取头领的后心。
头领察觉到危险，猛地转身挥刀格挡。当啷一声，刀剑相撞，火花四溅。头领只觉得手臂发麻，差点握不住刀，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，明明身形纤细，力气却大得惊人。
“你是谁？”头领嘶吼着，眼里充满了恐惧和不甘。
“大宋，赵红玉。”宋雅的声音冰冷，手腕一翻，长剑顺着刀身滑上，精准地刺穿了头领的咽喉。
头领的眼睛瞪得滚圆，从马背上栽了下去，再也没了声息。
失去头领的铁鹞子彻底崩溃了，纷纷扔下兵器跪地求饶。宋雅抬手示意士兵住手，目光扫过满地的尸体和伤兵，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。这是她穿越以来，第一次亲手斩杀这么多人，但她知道，对敌人的仁慈，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。
“狄将军，”她转过身，声音有些沙哑，“清点俘虏和战利品，伤兵就地医治，死者……”她顿了顿，“挖个大坑，一起埋了吧。”
狄青点头应是，开始指挥士兵清理战场。钩镰枪队的士兵们正兴奋地议论着，手里挥舞着缴获的铁甲，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。悬崖上的弩兵也走了下来，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，却笑得合不拢嘴。
宋雅走到一匹受伤的战马前，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。战马的腿被钩镰枪划了道深口子，正在不停地流血。她叹了口气，从怀里掏出军医给的金疮药，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上。
“元帅，”范雍走过来，手里捧着一面西夏的军旗，上面画着个狰狞的骷髅头，“这是从西夏头领身上搜出来的，据说是什么‘战神旗’，铁鹞子冲锋前都要对着它跪拜。”
宋雅接过军旗，看着上面的骷髅头，忽然想起丹阳子的破阵符。她从怀里掏出符纸，贴在军旗上，然后将其扔进了火堆。符纸遇火即燃，很快就把军旗烧成了灰烬。
“从今往后，”她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，声音坚定，“西夏再无铁鹞子。”
夕阳西下，野狐岭的血渐渐凝固，变成了暗红色。宋雅站在悬崖上，望着远处西夏营寨的方向，那里已经没了动静，显然是被这场惨败吓住了。她知道，这只是西境之战的开始，但她有信心，只要宋军上下一心，就没有打不赢的仗。
夜风渐起，吹来了远处延州城的号角声。宋雅握紧了手中的长剑，剑身上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。她知道，明天还有更艰巨的战斗在等着她，但她无所畏惧。因为她的身后，是大宋的河山，是亿万百姓的期盼。
这一战，她必须赢。
飞卢小说网 b.faloo.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，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！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