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汁滴在石砖上,嘶嘶冒烟,离阿骁的作战靴只剩半寸。我拽着裴雨桐后领把她往后一扯,她踉跄着撞上我肩膀,防弹衣发出金属摩擦的轻响。头顶的树根正缓缓收紧,像一群苏醒的蛇,根须缝隙里渗出淡绿色黏液,顺着青铜纹路往下爬。
半寸之外,青铜汁滴落的瞬间被高温蒸腾成细烟,作战靴边缘的迷彩布料焦了一圈,阿骁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“别他妈发愣!”阿骁一脚踹在主根交结处,军刀卡进裂缝,刀柄嗡嗡震颤。整片根系猛地一抖,几根倒刺咔地缩回,裂口扩大到能容一人侧身通过。
我抽出战术匕首,贴着树皮刮下一小撮粉末。指腹刚碾开,眼前一黑——老电影胶片似的画面闪出来:一个穿粗麻短打的工匠跪在地宫角落,手里刻刀正沿着树根雕出蜿蜒路线,血从他指缝滴进凹槽,路线就亮一分。
半秒后,耳鸣炸开,鼻血顺着喉头滑下去,有股铜锈味。
“怎么了?”裴雨桐扶了我一把,声音压得很低。
“这树根……是活地图。”我把粉末抹在唐袍拓片上,血迹瞬间顺着纹路蔓延,“和舆图路线对上了。”
她没说话,手术刀已经插进一根细根,轻轻一旋。中空的。刀尖探进去三寸,碰到了什么硬物。她抽出来,刀刃上沾着点暗红粉末。
“硝石。”她说,“埋得很深。”
阿骁冷笑一声,倒挂着钻进裂口,军刀横在胸前开路。倒刺刮过他迷彩外套,布料撕裂声听得人牙酸。他忽然停住:“转角有字。”
我和裴雨桐对视一眼,她把防弹衣脱下来裹住背包,塞进我怀里:“垫着,别让根须扎穿火药包。”
我抱着包跟进去,树根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云雷纹,和主棺青铜钉上的纹路一模一样。血从我掌心渗出来,刚碰到纹路,整片墙突然震了一下。
“动了。”裴雨桐贴着我肩膀,声音冷静得不像话,“纹路在重组。”
我低头看拓片,红线正一寸寸变粗,像是被什么从背面吸着。七条龙纹的头全转向同一个方向——正对着前方三米处的一块凹陷石板。
“还有三分十七秒。”她忽然说,“管道会塌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玉牌在震。”她拍了拍腰间,“频率和上次归墟阵崩解前一样。”
阿骁已经用军刀削断三根倒刺,腾出空间转身。他从战术包里摸出一块酒心巧克力,剥开铝箔塞进嘴里,另一块捏碎撒在内壁。
“硝石见火就炸。”他咧嘴,“但得够亮。”
我划破左手掌心,血顺着五指流下,按在整片云雷纹上。画面又来了——还是那个工匠,这次他手里端着朱砂碗,正用毛笔校对纹路,每改一笔,墙上对应的纹路就闪一次。
血流进纹路的刹那,裴雨桐突然抬头:“有光。”
巧克力包装纸被阿骁用打火机点燃,火光一闪,内壁浮现出七个凹槽,排成北斗状。第三枚凹槽里嵌着枚铜钱,边缘刻着龙鳞纹。
裴雨桐的唐袍突然绷紧,她腰间玉牌不受控地往那个方向偏。
“是钥匙。”我说。
阿骁把军刀咬在嘴里,双手撑住两侧根壁,慢慢挪过去。就在他指尖碰到铜钱的瞬间,凹槽边缘的青铜肉膜猛地收缩,像活物喉咙一样要把东西吞进去。
“退!”我吼。
他反应极快,后仰时刀柄撞上头顶根须,整片树根群剧烈震颤,无数倒刺从四面八方刺来。裴雨桐一把将我按在地上,一根刺擦着她耳际划过,钉进石板。
她忽然笑了。
这女人总在解剖尸体时笑出声,现在也一样。
“沈渊的标记。”她盯着内壁的云雷纹,手指抹过铜钱边缘,“这枚是北宋官铸,但龙鳞纹反了——和你爹腰封上的七枚,正好阴阳互补。”
我脑子里轰地一声。
拔出匕首,转身冲向刚才刮下粉末的位置。树根上刻着一行小字:“逆脉七层,藏册者死。”名字被刮得模糊,但轮廓还在——沈渊。
我用带血的匕首狠狠刺进“沈渊”二字的刻痕。
刀尖扎进树皮的瞬间,整个通道安静了。
肉膜停止收缩,铜钱缓缓升起,龙鳞纹对着玉牌,发出低频嗡鸣。阿骁把军刀弹射出去,刀尖挑住铜钱边缘,轻轻一挑。
密钥离槽的刹那,通道深处传来诵念声,是北宋官话。
“天工归位,逆脉启封。”
我眼前一花,金手指自动激活——七步外的树根上,浮现出一个穿北宋襕衫的人影。那是我,手里捧着完整的《天工册》,正走向地宫深处。
幻影只存在了半秒,但足够让我看清他腰间的鱼符——刻着“守陵人·沈”。
“走!”阿骁抓起密钥塞进战术包,军刀插回刀鞘。
可通道没松,反而开始收紧。所有树根同时绞动,倒刺横扫,出口被封死。我怀里的唐袍拓片突然发烫,血迹在布上流动,重新勾出一条新路线。
“出口变了。”我说。
裴雨桐已经用手术刀把玉牌边缘削成榫卯结构,刀锋快得看不清。她冲我伸手:“拓片给我。”
我递过去,她一把按在前方星图凹槽上。玉牌嵌进去的瞬间,根须群像触电般缩回顶部,露出一道斜向裂口,仅容一人通过。
“你先。”阿骁把我往前一推。
我没动。裂口深处,有无数半透明的手伸出来,像是从树根内部生长的根须,又像是人的手臂,指尖泛着青铜色。
裴雨桐突然把我往前一搡。
我踉跄着扑向裂口,背后传来她声音:“你爹的名字……被刻了一百三十七次。”
防弹衣残片上的玉牌正发烫,映出裂口深处的画面——密密麻麻的现代矿泉水瓶,堆在墙角,瓶身标签清晰可辨,生产日期是四十年前。
和老耿说的一样。
阿骁最后一个进来,引爆了最后两枚酒心巧克力。冲击波震开倒刺,裂口在我们身后迅速闭合。他摔在地上,战术包裂开,密钥滚出来,龙鳞纹正对着我的方向。
我伸手去捡。
密钥背面,刻着一行小字:“子不语,父之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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