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理寺的烛火燃到半夜,林砚还在翻王老板的账册。松木走私药材的记录断断续续,最后一页画着个奇怪的符号——像只展翅的鸟,爪子抓着根木杖,和戏班账册里的“木”字印章放在一起,倒像是幅完整的画。
“这符号见过吗?”她推了推趴在桌上打盹的谢晏。
谢晏揉着眼睛凑过来,手指点在符号上:“像南疆的图腾。去年查过一桩走私案,犯人的腰牌上就刻着类似的,说是个叫‘飞鸟会’的组织,专替太后跑腿。”
窗外突然闪过道黑影,林砚按住谢晏的手,吹灭烛火。两人贴着墙根往外看,黑影翻进大理寺的后院,动作轻巧得像只猫,直奔存放证物的厢房。
“有贼!”谢晏低喝一声,拔出腰间的刀。
黑影听见动静,转身就跑,慌不择路撞翻了院角的水缸,“哗啦”一声,水洒了满地。林砚借着月光看清,那人怀里揣着个卷轴,正是从王老板木行搜来的货单。
“别跑!”她捡起块石头扔过去,正好砸在黑影的腿弯。
黑影踉跄着摔倒,卷轴掉在地上,露出里面的字——全是些地名,最后写着“明晚三更,文心书局交接”。络腮胡衙役带着人赶来时,黑影突然从嘴里吐出个黑球,瞬间没了气息,嘴角还留着苦杏仁味。
“又是苦杏仁毒。”林砚捏开死者的嘴,里面藏着个蜡丸,“飞鸟会的人都带这东西,怕被抓了泄密。”
谢晏捡起卷轴,眉头皱得更紧:“文心书局是京城最大的书局,老板姓苏,听说和前太子是同窗,三年前太子被废,他就闭门谢客了。”
“前太子?”林砚心里一动,“太后当年就是怕太子继位,才扶持现在的小皇帝,难道前太子也和飞鸟会有关?”
第二天一早,两人换上便装去文心书局。书局的门脸不大,门楣上的“文心”二字苍劲有力,透着股书卷气。推门进去,檀香扑面而来,十几个书架顶天立地,却没看见一个客人。
“两位想买什么书?”一个戴眼镜的老先生从柜台后探出头,山羊胡沾着点墨渍,正是苏老板。
“想找本《南疆图腾考》。”谢晏随口说,眼睛却在打量四周——墙角的花盆里种着株罕见的“鹤望兰”,花瓣像只展翅的鸟,和卷轴上的符号一模一样。
苏老板的镜片闪了闪:“不巧,刚卖完。二位要是不急,三天后来取?”
“我们很急。”林砚走到书架前,指尖划过书脊,“听说苏老板这儿有孤本?比如……记录着飞鸟会的那种。”
苏老板的手猛地一抖,镇纸掉在桌上:“姑娘说笑了,我这只有正经书。”他的袖口沾着点朱砂,和卷轴上的墨迹颜色一致。
离开书局时,林砚故意撞了下门口的报童,怀里的碎瓷片“当啷”掉在地上。报童弯腰去捡,她趁机塞给他个铜板:“帮我盯着书局,看见有人三更来交接,就去大理寺报信。”
报童眨眨眼,把铜板揣进兜里,吹着口哨跑了。
当晚三更,文心书局的后门虚掩着。林砚和谢晏躲在对面的茶馆二楼,看见个穿青布衫的人走进去,手里拎着个锦盒,正是前太子的侍卫长,三年前太子被废后就失踪了。
“果然和前太子有关。”谢晏握紧茶杯,“看来太后不仅有飞鸟会,还想拉拢前太子复位,好继续掌控朝政。”
没过多久,苏老板送侍卫长出来,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,苏老板递给对方个信封,侍卫长塞给他块玉佩。林砚用谢晏带来的单筒望远镜看——玉佩上刻着只飞鸟,和卷轴上的符号一样。
“动手吗?”络腮胡衙役握紧了刀柄。
“再等等。”林砚指着书局的窗户,“里面还亮着灯,说不定还有其他人。”
果然,半个时辰后,又有个人影走进书局,穿着粗布衣,扛着捆竹简,是王老板木行的账房先生。他进去没多久,里面就传来争吵声,接着是瓷器摔碎的脆响。
“不好!”谢晏起身,“出事了!”
众人冲进书局时,账房先生倒在地上,胸口插着把匕首,苏老板站在旁边,手里攥着那封侍卫长留下的信,脸色惨白。
“不是我杀的!”苏老板把信扔在地上,“他逼我交出太后的密信,说要去报官领赏,我不答应,他就扑过来抢,我……我是自卫!”
林砚蹲下身检查尸体,伤口很深,匕首插在心脏位置,不像是自卫造成的。她注意到账房先生的指甲缝里有墨渍,和苏老板砚台里的墨一样,袖口还沾着点纸屑,上面印着“飞鸟”二字。
“这信里写了什么?”谢晏捡起地上的信。
信上的字迹潦草,写着“太后计划在中秋宫宴动手,用毒酒换掉陛下的御酒”。林砚对着光看,信纸的边缘有褶皱,像是被人反复折叠过,右下角还有个淡淡的指印,沾着点朱砂——是苏老板的指印。
“中秋宫宴还有五天。”谢晏的声音沉下来,“必须在这之前找到毒酒的下落。”
苏老板突然瘫坐在椅子上,从书架后面拖出个木箱,里面全是书信,最上面的一封写着“太子亲启”:“我招了……我是飞鸟会的人,负责替太后传递消息。账房先生发现了我的身份,想威胁我,我才……”
林砚拿起那封“太子亲启”的信,拆开一看,里面的内容和侍卫长留下的信一模一样,只是笔迹更工整些,像是抄录的。她忽然笑了:“这信是假的。”
“你胡说!”苏老板急了。
“真信不会抄两遍。”林砚指着信纸的纹路,“这纸是上个月才造的,太子三年前就被废了,怎么会有他亲启的信?你是想故意把我们引向宫宴,好掩盖真正的计划。”
谢晏翻开那些书信,突然指着其中一封:“这封信的邮戳是黑石山的,和赵奎走私药材的路线一致。”他抬头看苏老板,“你们真正的计划,是在中秋那天,用走私的药材制造瘟疫,趁机夺权,对不对?”
苏老板的脸瞬间白了,说不出话。
这时,报童跑进来,手里拿着片竹简:“林姐姐,刚才在书局门口捡到的,上面有字。”
竹简上刻着几行字:“药材已入瓮,中秋夜,南门粮仓。”林砚突然想起王老板账册里的记录,有批“药材”买主写的是“南门仓管”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她恍然大悟,“宫宴是幌子,粮仓才是真正的目标!你们想在粮仓里放毒,制造瘟疫恐慌!”
人证物证俱在,苏老板再也装不下去,瘫在地上:“是太后的意思……她说只要成功了,就让前太子复位,我就能当国师……”
案子查清时,天已经蒙蒙亮。林砚站在书局门口,看着朝阳把“文心”二字染成金色,忽然觉得这两个字很讽刺——以文为名,行不义之事。
“接下来去哪?”她问谢晏。
“去南门粮仓。”谢晏翻身上马,“得赶在中秋前把那些药材搜出来,绝不能让他们得逞。”
林砚摸了摸袖袋里的碎瓷片,上面还沾着点苏老板砚台里的朱砂。从陈小姐的案子到现在,她手里的证物换了一件又一件,不变的是对真相的执着。
“你说,这飞鸟会还有多少人?”她轻声问。
“不管有多少,总会一个个揪出来。”谢晏勒住马,回头看她,眼里的光比朝阳还亮,“就像你说的,再狡猾的狐狸,也斗不过好猎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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