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河水灌进鼻子和嘴里,我猛地呛咳起来,意识像沉在水底的铁块慢慢往上浮。
眼前一片漆黑,只有识海深处,那方“乾坤符藏”还在慢慢转着。无数符文跟星河似的转来转去,自动护着心脉,把剩下的灵力织成屏障,吊着最后一口气。怀里的残图贴着符藏,影子已经投到符阵正中间,七个红点跟血钉子似的扎在地脉上,隐隐凑成倒过来的北斗形状。
我咬着牙撑起上半身,左臂在泥沙里使劲,右臂却一点知觉都没有——经脉断了,血还在流。疼得跟刀割骨头似的,可我顾不上这些。残图上的脉络在符光下越来越清楚,七个红点不是单独的祭阵,而是互相牵扯着,合着“逆水归心”的路数。每个点都扎在黄河的死穴上,用活人的精魄当引子,拿血气养着地脉里的阴煞,一天天地攒着,就为了弄出一场天大的邪事。
这不是复活。
是圈养。
圈养一条横穿过中原的尸脉,等它血肉堆成山、魂骨做了地基,九幽的门自然就开了。
我盯着“孟津”那个点,符藏里突然跳出个警示:“水下有眼,祭骨为基。”字模模糊糊的,可听着跟炸雷似的。那地方地势本来就脆,要是被拧过来,很容易变成阵眼炸开的口子。不先破了这儿,一旦归心的势头成了,整条黄河都得变成冥教血阵的养料。
不能再等了。
我硬提起灵力,左手引动识海里剩下的“坎离镇水符”。符力没多少,也就只能摸摸水流的阴阳走向。黄河的浊流本来该往东去,可这儿的水却打着旋儿,阴气沉在底下,阳气过不去。我闭着眼聚神,借着符力辨方向,总算弄明白了——我正被卷向风陵渡下游,离孟津越来越远。
必须往回游。
我咬破舌尖,用血催符,把最后一道“回元符”贴在心口。符纸燃起一点微光,灵力跟细水流似的钻进四肢百骸。虽说不够修复经脉,好歹能多撑三刻钟。我深吸一口气,翻个身下水,左臂划着水,逆流往上冲。
水流越来越急,暗涌跟刀子似的割着皮肤。每往前挪一步,肋骨那儿就跟撕开似的疼,好像有铁钩在身子里搅。腰上的符囊轻轻晃了晃,半块玄铁碎片突然发烫,还微微哆嗦。我伸手一摸,那热度居然随着我往孟津方向靠越来越烫,好像在跟地脉深处什么东西远远呼应着。
这玄铁,原本是镇黄河的物件,现在倒成了找敌人的引子。
我不再犹豫,咬着牙加快速度。水流里偶尔飘来股腐臭味,还混着点香灰味——跟码头暗道里圣使献祭时的味儿一模一样。那味儿很淡,可跟毒蛇吐信似的,悄没声儿地说冥教的爪子早就伸到这儿了。他们不光在龙宫布阵,还在整条黄河边上偷偷设祭,一步一步来,就等大阵自己启动。
七天内没人拦着,地脉就会自己启动归心。
符藏里的警示跟钟鸣似的响个不停。七天?我一天都等不起。孟津要是破了,剩下六个点就会跟锁链似的全塌,到时候万根骨头当柴烧,血河倒着流,人间就得变成九幽炼狱。
我拼了全力,左臂划水,右臂跟死了似的垂着。意识好几次差点模糊,全靠识海里符藏转个不停,一次次把我从昏沉边上拉回来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前面的水流缓了点,河床高了,泥沙变粗了,终于摸到了底部的石滩。
我使劲扑上岸,瘫坐在碎石上,浑身湿透,血水混着河水一个劲儿往下滴。残图从怀里滑出来,一角被水泡了,有点卷边。我哆嗦着手把它铺开,眼睛死死盯着“孟津”那个点。
就在这时候,那红点居然渗出一道淡红的水迹,跟血泪似的滑下来。
我盯着那痕迹,嗓子眼里火辣辣的。
他们以为躲在暗处,借着地脉干事,就没人能发现?他们以为用活人血祭喂死穴,就能悄没声儿地把九幽归墟叫醒?
我慢慢抬手,把残图塞回怀里,紧紧贴着乾坤符藏。符文转着圈,把图里的风水格局全记下来。接着,我解下腰上的符囊,拿出那半块玄铁碎片。它还在发烫,表面的蝌蚪文隐隐约约的,跟神钉上的锈迹是一个源头,跟镇河铁牛是一个根。
这碎片,曾经镇了黄河一千年。
现在,我要用它,去斩断冥教的根。
我撑着地面站起来,左臂撑着全身重量,右臂没力气地垂着。脚步摇摇晃晃的,可一步接着一步往前走。天还没亮,河风跟刀子似的刮,远处隐约能看见渡口的影子——孟津到了。
岸边停着几艘破渔船,桅杆歪歪扭扭的,渔网烂得不成样。我拖着残腿靠近最近的一艘,掀开舱板,钻进了底舱。舱里又潮又热,可好歹能藏人。我靠着木壁,还没喘匀气,忽然觉得怀里一震。
血玉罗盘又发烫了。
我掏出罗盘,玉面上的裂痕更深了,指针早就不动了。可就在裂痕边上,一丝血光慢慢流着,居然跟残图上的莲花纹隐隐呼应。那纹路歪歪扭扭的,好像有波浪缠着,明明是冥教标记的变样。
这罗盘……不只是钥匙。
它是祭器。
是当年某个被献祭的人的遗物,被冥教炼化了,又阴差阳错到了我手里。现在残图和罗盘有了呼应,说明孟津渡口底下,肯定有对应的祭坛。
我闭上眼睛,识海里的符藏又开始推演。残图上的七个点,孟津是头一个,剩下六个分布在龙门、风陵、三门峡这些地方,全是黄河的险段。要是拿地脉当经线,血祭当纬线,这阵一旦启动,整条大河都会倒着流回中心,聚到一个地方——那肯定是九幽归墟的入口。
而第一个祭点,就在脚底下。
我睁开眼,眼神跟刀子似的。
既然你们要养阵,那我就一个一个,把你们的“养料”给断了。
我从符囊里拿出最后三道符——一道“驱邪”,一道“镇煞”,一道“隐踪”。符纸黄黄的,是我重伤前亲手画的,现在倒成了翻盘的最后指望。我把“隐踪符”贴在胸口,符力转着圈,身形慢慢变模糊。接着,我慢慢推开舱板,爬出船底。
河岸静悄悄的,只有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。
我贴着岸边走,左臂撑着地面,右臂没力气地晃着。每一步都扯着伤处,冷汗直冒。可我不能停。孟津渡口的石阶就在前面,长满了青苔,缝里渗出黑水,腥臭味直往鼻子里钻。
我踏上第一级台阶。
忽然,腰上的玄铁碎片使劲哆嗦起来,烫得差点把皮肉烫伤。同时,怀里的残图猛地一烫,孟津那个点红光暴涨,好像在发警报。
我停下脚步,抬头望去。
石阶尽头,一座废弃的河神庙立在晨雾里。庙门塌了一半,门楣上刻着“镇河”俩字,可“镇”字被人凿掉了,就剩个“河”字孤零零挂着。庙前立着一尊破石像,脑袋没了,双手捧着个空碗,碗底刻着半朵莲花纹。
跟残图上的一模一样。
我死死盯着那石像,左手的指节攥紧了符笔。
他们已经动手了。
祭坛就在这庙底下。
我拖着残腿,一步一步踏上石阶。走到第十级时,右臂突然抽了一下,符笔脱手,掉向石缝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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