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昭的粗布裙角扫过青石板,老管家塞给她的木牌在腰间撞出轻响。
杂役乙等,专管送酒。他昨晚往她手里塞木牌时手在抖,沈知夏带了四个侍女,你混进去,等她去更衣——
此刻宴会厅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。
沈知夏正站在顾怀瑾身侧,月白纱裙绣着金线曼陀罗,腕间玉镯和他剑柄的银饰撞出轻响:怀瑾哥哥,我前日在书斋翻到你小时候的画像,原来你八岁就爱抱着剑睡觉。
顾怀瑾后退半步,脊背绷得笔直:林小姐记错了。
林晚昭端着酒盘的手紧了紧。
她认得那画像——是她上个月在杂物间翻到的,用蓝布裹着塞在木箱底,画里小少年缩在床角,怀里抱着比人还高的木剑。
沈知夏的指尖就要碰到他袖扣。
林晚昭咬了咬舌尖,酒盘里的银壶当啷磕在桌沿。
呀。她弯腰捡酒壶,余光瞥见沈知夏的绣鞋转了个方向——往侧厅去了。
机会来了。
她把酒盘塞给发愣的小侍女,顺着廊下跑。
侧厅挂着女宾更衣的鎏金牌,两个守卫抱着长矛立在门口。
林晚昭摸出老管家给的钥匙,藏在掌心的指甲掐进肉里。
王妈让我送新熏的帕子。她举了举怀里的蓝布包,守卫瞥了眼布包上的金丝缠枝纹,挥挥手放她进去。
雕花衣柜里飘着沉水香。
林晚昭掀开最上层的云锦斗篷,将半片绣着帝国纹章的灰布塞进去——这是赵三在周敬之书房偷的,边角还沾着诺尔国的锈红染料。
日记本压在妆匣底下。
她快速翻到最新一页,蘸着胭脂在空白处写:顾怀瑾的剑穗是雪蹄的鬃毛编的,这点林晚昭不可能知道。笔锋抖了抖,又补一句,等拿到骑士府地契,就送她去乱葬岗。
咔嗒。
门开了。
林晚昭转身,沈知夏正站在门口,珍珠耳坠晃得人眼疼。
她手里还攥着半块未拆的玫瑰酥,嘴角沾着糖霜——和林晚昭在林家旧相册里见过的,那个偷吃桂花糕被奶奶捉住的自己,像得可怕。
你...沈知夏的瞳孔缩成针尖,玫瑰酥啪地掉在地上,你怎么还活着?!
满厅的谈笑声突然静了。
顾怀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带着冰碴子:怎么回事?
苏凝霜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,指尖绞着帕子:听说林小姐前几日在青岩村失踪了,这位...莫不是哪个村姑来冒名?
沈知夏的脸白得像新刷的墙。
她盯着林晚昭腰间的木牌,突然拔高声音:我才是林晚昭!
是她偷了我的身份——
住口。顾怀瑾往前走了半步,阴影罩住沈知夏的脸,你说你是林晚昭,可上个月你给雪蹄喂了带刺的苜蓿。
那、那是我手滑!
三天前你说骑士府的菜地该施羊粪,可晚昭用的是豆饼和草木灰。
沈知夏后退两步,撞在妆台上,胭脂盒哗啦碎了一地。
还有。
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厅外传来。
赵三裹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,被老管家扶着走进来,手里攥着个发黑的银锁,真晚昭脖子上戴着这个,是她奶奶用陪嫁银锭打的,刻着晚昭二字。
他掀开银锁内层,褪色的红线里果然露出两个小字,在水晶灯下泛着钝光。
沈知夏突然扑过去要抢,被顾怀瑾一把扣住手腕。
她指甲挠过他手背,带出血珠:你信个老匹夫?
我有林家的户籍文书——
已经搜了。
守卫捧着个檀木匣进来,最上面是张泛黄的纸,这是沈小姐的行李,里面有伪造的户籍,还有林晚昭的旧画像。
画像上的姑娘扎着麻花辫,蹲在田埂上笑,脚边堆着刚拔的萝卜——和此刻浑身酒气、发簪歪斜的林晚昭,像得一模一样。
顾怀瑾的指节捏得发白。
他松开沈知夏的手腕,后者瘫坐在地,发间的珍珠簌簌往下掉。
你到底是谁?
他的声音轻得像雪,却让整个宴会厅的温度降了十度。
林晚昭退到柱子后面。
她摸到内衣夹层里的古玉,突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。
可还没等她松口气,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阴影里,厨房帮工阿福正攥着个小瓷瓶,喉结动了动。
那瓶子里的药味,和她在周敬之书房闻到的,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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