哗啦一声，一沓厚厚的红色钞票从包里被抓了出来，被宋知音毫不留情地甩向周怀瑾风的脸。
纸币在空中翻卷，像被狂风撕碎的红叶，簌簌作响，几枚硬币夹杂其中，叮当滚落在大理石地面上，反射出冷冽的光。
红色的纸张像雪花一样散开，飘飘扬扬地落在周怀瑾风的脚边，有一张甚至贴上了他锃亮的皮鞋面，又被微风轻轻掀起一角。
空气里弥漫着油墨与钞票特有的金属味，混合着宋知音身上浓烈的香水气息，令人窒息。
“拿着这些钱，滚。”宋知音的声音尖锐而刻薄，像玻璃碴子划过耳膜，充满了施舍的优越感，“这些钱够你这种人花一年了，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，我觉得恶心。”
她预想中的画面是周怀瑾风恼羞成怒，或者卑微地去捡地上的钱——哪怕只是低头看一眼，指尖微微颤抖地触碰到那张沾了灰尘的百元大钞。
然而，周怀瑾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他甚至没有看一眼散落在地的钞票，那双深邃的眼睛只是平静地看着宋知音，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。
他的指尖轻轻搭在西装裤缝上，纹丝不动，掌心干燥而沉稳，仿佛这世间纷扰，不过是拂过衣角的尘埃。
那种眼神，不是愤怒，不是怨恨，而是一种纯粹的、彻底的漠视。
静得像深夜的湖面，不起一丝波澜。
这种漠视，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语都让宋知音感到难堪。
她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，指甲掐进掌心，却感觉不到痛——只有一种被悬空的虚脱感，像一记重拳砸进棉絮，力道全被吞没。
她精心策划的羞辱，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，毫无作用。
一股莫名的不安，开始在她心底悄然升起，像蛇一样蜿蜒爬行。
这个男人，和她记忆中那个逆来顺受的穷小子，好像完全不一样了。
一旁的经理李文达见状，立刻抓住了讨好大客户的机会。
他完全听信了宋知音之前的说辞，认定周怀瑾风是个骚扰客人的无赖员工。
“保安呢？还愣着干什么！”李文达对着门口厉声呵斥，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，随即转向周怀瑾风，摆出经理的威严，“你，马上给我滚出去！你被开除了！”
为了在宋知音面前表现得更加果断，他甚至加重了语气：“从现在起，立刻收拾你的东西滚蛋！我们这里不需要你这种没有职业道德的员工！”
他说这话时，胸膛剧烈起伏，领带歪斜，手心早已沁出冷汗。
他甚至没注意到，自己的膝盖在微微发软，仿佛站在即将崩塌的悬崖边缘。
周围的店员和一些顾客都投来了看好戏的目光，对着周怀瑾风指指点点，窃窃私语像蚊蚋般嗡嗡作响。
有人轻笑，有人摇头，还有人悄悄掏出手机，准备记录这场“社死现场”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沉稳而带着歉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“周先生，实在抱歉，路上有点堵车，我来晚了。”
那声音不高，却像一道低频的钟鸣，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。
众人循声望去，只见一个身穿高档西装、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。
他皮鞋踏在地面的声音沉稳有力，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。
李文达看到来人，脸上的威严瞬间垮掉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谄媚到极点的笑容。
他连忙躬身迎了上去，喉咙发紧：“林董！您怎么亲自过来了？这点小事，我处理就行了……”
来人正是这家顶级拍卖行的董事长，林致远。
林致远却看都没看他一眼，径直穿过人群，走到了周怀瑾风面前，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：“周先生，让你见笑了。没想到我刚聘请您过来，就发生了这种不愉快的事情。”
李文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，嘴角还维持着上扬的弧度，却已扭曲得如同面具。
“周先生？聘请？”
他脑子里嗡的一声，一股不祥的预感让他浑身冰冷。
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，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，原本挺直的腰杆也微微弯了下去，冷汗顺着脊背滑落，浸透了衬衫。
宋知音也愣住了，她不解地看着林致远对周怀瑾风如此恭敬的态度，心中的不安急剧扩大，像潮水般淹没胸口。
她下意识后退半步，高跟鞋磕在地板上，发出清脆却突兀的一声“嗒”。
李文达还想挣扎一下，他指着周怀瑾风，结结巴巴地对林致远说：“林董，您……您是不是搞错了？这个人，他刚才骚扰宋小姐，影响我们公司的声誉，我……我已经把他开除了。”
“开除？”林致远猛地转过头，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在李文达脸上，“你开除谁？李文达，你好大的胆子！这位是周怀瑾风先生，是我特地从外地高薪聘请回来的——首席鉴宝师！”
“首席鉴宝师！”
这五个字如同晴天霹雳，瞬间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，连呼吸都停滞了。
李文达的腿一软，差点直接跪在地上。
他面如死灰，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，指尖冰凉，连话都说不出来。
他刚刚……当着董事长的面，开除了董事长亲自请来的首席鉴宝师？
他完了，他彻底完了。
宋知音更是如遭雷击，整个人都傻了。
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怀瑾风，那个她眼中的废物前男友，那个她刚才用钱羞辱的穷光蛋，竟然是这家顶级拍卖行的首席鉴宝师？
这个职位，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收入，都远远超过了她引以为傲的一切。
地上的钞票此刻像一张张燃烧的符纸，灼烧着她的脸，让她无地自容。
她甚至能感觉到脸颊发烫，耳膜嗡鸣，仿佛有无数道目光正刺穿她的虚荣外衣。
林致远没有再理会已经崩溃的两人，他清了清嗓子，对着周围闻讯赶来的鉴宝师和高管们朗声宣布：“各位，我来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，这位就是我们未来的合作伙伴，周怀瑾风先生！从今天起，他将担任我们公司的首席鉴宝师，负责所有核心藏品的最终鉴定！”
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和议论，像潮水般低低涌动。
有人倒吸冷气，有人交换眼神，还有人悄悄打量周怀瑾风那年轻却沉静的侧脸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清冷的女声打破了这片喧闹。
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姜若雪缓缓走了出来，她的高跟鞋踩在地面，发出清脆而规律的“嗒、嗒”声，像节拍器般精准地切入寂静。
她的目光在周怀瑾风身上审视地扫过，指尖轻轻抚过唇角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。
“林董，”姜若雪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，带着一丝冰凉的质感，“您做事向来稳重，我们自然是信服的。不过，这位周先生看上去如此年轻，就担此重任，恐怕难以服众吧？”
她的话像一根针，精准地刺破了现场微妙的气氛。
所有人目光，包括那些资历深厚的老鉴宝师们，瞬间全部聚焦在了周怀瑾风的身上，充满了审视、怀疑，以及毫不掩饰的挑战意味。
气氛，骤然紧张到了极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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