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简在掌心微温,裂痕处的孢子已停止蠕动。顾清蘅指尖轻压,确认封印未破,随即将其沉入空间夹层深处。她抬眼时,江玄策正靠在廊柱旁,左肩甲裂口渗出的血已凝成暗痕,机械骨甲发出低频震颤,似在抵抗某种隐性侵蚀。
她未问伤势。
“三枚玉简,两枚可传。”她开口,声音如刃划过冰面,“第三枚含破军坐标,暂封。”
江玄策未应,只将一枚酒壶从腰间解下,倾倒出半盏银灰液体,泼洒于地。液体触及基因脉络壁,瞬间汽化,腾起一缕扭曲光纹。他盯着那纹路:“阿黛能瞬移,但每次传送都在损耗。你让她带真相走,等同让她走向失忆的尽头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摩挲玉匣边缘,数据流在瞳孔底层飞速掠过,“但她不是唯一传播者。流民营、书院、商盟——三个节点,足以让火种燎原。”
话音落,阿黛的身影已在原地闪现。她接过两枚玉简,指尖触及简身时,左手指节微微发白,皮肤下浮现出细密晶纹,如霜蚀入骨。她咧嘴一笑,露出半截机械牙:“江南那帮酸儒最爱装清高,正好给他们喂点真话当药引。”
她身形未散,已再度消失。
顾清蘅闭眼一瞬,天机匣“演势”功能开启,九州气运图在识海铺展。两条玉简的信息如涟漪扩散,自北境流民营始,江南书院继,西域驿站终,三地气运骤起波澜,民心动荡,士林哗然。她未察觉的是,天机匣界面边缘悄然浮现一道赤纹,系统提示无声浮现:“伦理悖论持续生效,改命层级锁定。”
她睁开眼,未提此事。
江玄策已动身走向武库外门。他步伐略滞,左腿骨甲齿轮咬合声比往常更沉。九枚酒壶逐一埋入地脉节点,以量子核心为引,星轨阵成。地面浮现出与破军星位对应的光纹,如锁链缠绕武库东门。他抬手,剑柄轻敲额角,测试神识稳定性。星图未乱,但Q-7序列在皮下隐隐灼痛。
“他们不会坐视。”他低语,“血麦已植根二十年,谁掌握真相,谁就是众矢之的。”
话音未落,天机匣警报突起。
顾清蘅瞳孔一缩——流民营方向,气运断崖式下跌,狼群气息紊乱,夹杂着陌生生物频率。她未迟疑,瞬移启动,身形如断线之鸢,直坠北境荒原。
风沙扑面,血腥气扑鼻。
狼群残部蜷缩于断崖下,三具尸体横陈,咽喉皆被利爪撕裂。幸存者跪地喘息,手中长刀断裂。远处,七具袭击者尸体倒伏,衣着无标识,动作僵硬如傀儡。顾清蘅蹲身,指尖沾血,送至鼻端——无腐味,血色鲜红,却粘稠如胶。
她取出灵泉滴落,血液遇水不散,反将灵泉染成暗红。天机匣自动扫描,识海中浮现基因序列比对结果:98.7%匹配H-01系列,自由意志区段被截断,残留人工编辑痕迹。她指尖微颤,不是因恐惧,而是科研本能的震颤——这是克隆体,但非她所知的任何一例。
“他们被血麦控制。”一名狼卒喘息道,“不避刀,不退让,断肢仍扑……像疯兽。”
顾清蘅未答。她走向最近一具袭击者尸体,翻检其袖口,发现一枚微型晶管,内封未激活的孢子。她将其收入空间夹层,正欲起身,忽觉裂痕玉简再度震颤——与晶管频率共振。
她猛然回头。
一名垂死者靠在岩壁,胸口塌陷,却以指蘸血,在地面缓缓划写。字不成形,唯最后一笔,清晰无比——“Ω”。
H-01-Ω。
她呼吸微滞。编号序列在脑海中自动补全:Δ、Σ、Ω……终末之列。这不是失败品,是最后一例。而此人,临死前写下编号,意味着残存意识觉醒,挣脱了基因锁的绝对控制。
“你认得这字?”她俯身,声音冷而稳。
那人眼珠微转,唇动,无声。
她未等回应,已取出冰晶莲粉末,撒于其伤口。莲粉遇血即燃,黑烟腾起,内有细小孢子挣扎溃散。她确认无新型污染扩散,才将尸体翻正,取下其腰间残破革囊。囊中无物,唯内衬绣着半行小字:“……坐标未启,轮回未终。”
她将其收入空间夹层,与裂痕玉简并置。
远处,江玄策的身影出现在沙丘顶端。他左肩伤处渗血未止,机械骨甲运转声愈发滞涩,却仍稳步走来。他扫视战场,目光停在那行血字上,额间星图微闪,Q-7序列自动比对,未匹配。
“不是北狄。”他道,“也不是朝廷。”
“是实验体。”她站起身,玉匣贴于心口,“被二次改造的克隆体,目标明确——灭口流民,销毁证据。他们知道我们公开了真相。”
江玄策点头,剑尖轻点地面,划出一道星轨图:“星阵已启,短期内无人能破。但朝堂不会坐视。巡按使联合七大门派,已发‘清君侧’檄文,称你所持为妖书,欲以正道之名围剿武库。”
“正道?”她冷笑,眼尾微挑,“谁定的正?吃着血麦,信着谎言,还觉得自己清明?”
“他们要的不是真相。”江玄策盯着她,“是武库。是里面的力量。你公开日志,等于把钥匙挂在了城墙上。”
她未反驳。
天机匣再度警报——江南方向,气运剧烈震荡。她瞬间调出演势推演,画面浮现:阿黛现身书院外,将玉简交予一名儒生,转身欲离,指尖晶化加剧,整根小指已化为血麦结晶。儒生接过玉简,未拆,反将其递予身后黑袍人。那人袖口绣着禁军徽记。
信息泄露。
她瞳孔中数据流骤停。
“阿黛出事了。”她低语,“第二枚玉简落入朝廷手中。”
江玄策沉默片刻,忽然抬手,将最后一枚酒壶砸向地面。壶碎,银灰液体渗入地脉,星轨阵光纹骤亮,覆盖范围扩大三倍。他额间星图全开,Q-7序列与破军星位光纹共振,形成短暂屏蔽。
“现在。”他道,“他们进不来,也传不出去。但撑不了多久。”
顾清蘅闭眼,天机匣演势推演九州局势:朝廷禁军调动,江湖联军集结,北狄残部悄然逼近武库西线。三股势力,明为清剿,实为争夺。她睁开眼,指尖划过玉匣边缘,声音冷如霜降:
“传令归田居,启动‘荒年预案’——粮仓封闭,私兵归营,所有灵植转入空间培育。狼群残部即刻撤回武库,留白狐守沙盘。”
江玄策点头,正欲传令,忽觉地面震动。星轨阵光纹波动,东门节点处,一队黑甲军已逼近,为首者手持檄文,高声宣读:“奉天承运,清查妖女顾氏,私藏逆书,惑乱民心,即刻缴械,以正纲常!”
顾清蘅未动。
她只将手探入空间夹层,取出那枚裂痕玉简。孢子仍在蠕动,根系如神经般延伸。她凝视片刻,忽然将玉简抵于心口,默念开启指令。
天机匣界面赤纹暴涨。
“你做什么?”江玄策厉声。
她未答,只将一滴血注入玉简裂缝。血光一闪,孢子骤然静止,玉简内信息流反向激活——不是外泄,而是自我复制。
她要让这枚被污染的玉简,成为诱饵。
黑甲军已至阵前,长矛齐举。江玄策抬剑,机械骨甲全开,齿轮声如雷滚动。他站在她身前,背影如山。
她将复制后的裂痕玉简轻轻抛出,任其落入沙地。
黑甲军前锋俯身拾取,未察其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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