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瑶半夜被冻醒时，发现沈厌蜷在床脚，像条被遗弃的狗。他大约是趁她熟睡时溜进来的，玄色衣袍上还沾着夜露，冰凉的湿气透过布料渗进来，却死死攥着她的袖口不肯放，指缝里露出半块玉佩——那是能和她母亲遗物拼合的另一半，此刻正泛着幽幽的光，像暗夜里不眠的星子。
“沈厌？”她推了推他，手腕却被他一把拽进怀里。他的体温烫得惊人，呼吸带着浓重的药味，混着淡淡的血腥气，显然又在硬撑着压制体内翻涌的黑气。“别去……”他喃喃着，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，像蝶翼沾了霜，“别信那个穿龙袍的……他会骗你……”
月瑶的心猛地一颤。这梦话太过真实，像极了她昨夜的梦境——梦里有个看不清脸的少年，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，在一片火海前嘶吼，“别信他！”那声音穿过烈焰的噼啪声，竟和沈厌此刻的语调完美重叠，惊得她后背沁出冷汗，濡湿了中衣。
“我不去哪。”月瑶轻轻拍着他的背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。沈厌却抱得更紧，滚烫的呼吸洒在她颈窝，带着灼人的温度：“姐姐要去断魂崖……我知道……”他突然睁开眼，眼底清明得吓人，哪有半分刚睡醒的迷蒙，“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，绝不会。”
月瑶瞬间明白，他根本没睡。这疯子定是猜到她在盘算溜出去的法子，故意装睡试探。她又气又笑，指尖戳着他的脸颊：“放手，再闹我就真不去了。”
沈厌立刻松开手，却顺势抓住她的指尖，往自己心口按。他的心跳快得像擂鼓，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份汹涌的悸动，仿佛要破膛而出。“姐姐摸，它在替我求你呢。”他突然低头，在她手背上印下一个滚烫的吻，湿濡的触感顺着血脉往上爬，“就当……就当圆我一个念想。”
月瑶看着他此刻的眼神，心头那点犹豫彻底化了，像初春消融的冰雪，顺着肌理渗进骨血里。
“下月初三，卯时在城门口汇合。”她抽回手，耳尖红得发烫，“但你得答应我，路上一切听我的。”
沈厌的眼睛瞬间亮得像落满了星辰，他猛地扑过来抱住她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：“我答应！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！”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，发间的墨香混着药味，竟奇异地让人安心，像漂泊的船终于找到了岸。
接下来的几日，月瑶表面上按兵不动，暗地里却在研究《南华秘录》里关于洗灵泉的记载。书页间夹着的半张残图，与沈厌那半块玉佩拼在一起，竟显出断魂崖深处的一条密道。更奇怪的是，图上标注的符文，与她梦中少年衣角的花纹一模一样，像某种跨越轮回的暗号。
“这符文……”月瑶指尖抚过图上的纹路，丹田处的灵力突然躁动起来，像被什么东西唤醒。她恍惚间看见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巅，一个白衣少年正对着崖下喊话，风声卷着他的声音飘上来，“阿瑶！等我修成仙身，就娶你！”
那声音刚落，画面就碎了，只剩下心口尖锐的疼痛，像被生生剜去一块。月瑶捂住胸口，冷汗涔涔——这是沈厌的声音，可那白衣少年的模样，却分明不是他。
“姐姐怎么了？”沈厌端着药碗走进来，看见她脸色苍白，立刻放下碗冲过来，“是不是灵力又乱了？”他伸手按住她的丹田，掌心的温流缓缓注入，眼底满是焦灼，“我就说不该急着练……”
月瑶抓住他的手，指尖冰凉：“沈厌，你信前世吗？”
沈厌的动作猛地顿住，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，快得让人抓不住，像掠过水面的惊鸿。他低头，发梢扫过她的手背，带着微痒的触感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：“信。不然我怎么会找到你。”他突然笑起来，带着点自嘲，“说不定上辈子，我就是姐姐脚边的小狗，这辈子才缠着不放。”
这玩笑话却让月瑶心头一颤。她看着他锁骨处那道与梦中少年相似的疤痕，突然明白——那半块玉佩，那符文，那梦境，全是他们前世的碎片。他们的纠缠，根本不是从今生开始，而是刻在骨血里的宿命。
萧子骏的到访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平静。他带来一叠泛黄的卷宗，上面记载着近百年失踪在崖底的修仙者，死因全是灵力枯竭，死状凄惨得不忍卒读。“瑶儿，洗灵泉根本不是什么宝地，是吸噬灵力的陷阱。”萧子骏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，“沈厌肯定知道，他是想带你去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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