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瑶追到转角时，沈厌正靠在老槐树上把玩那瓶金疮药。月光透过叶隙落在他苍白的脸上，竟有种易碎的美感，可那双盯着她的眼睛，不敢直视，会让人沦陷。
“姐姐果然舍不得我。”他伸手时，指尖还在微微发颤，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转身离开。月瑶把药瓶塞进他掌心，刚要说话，就被他拽进怀里。他的怀抱滚烫，带着毒血的燥热和清苦的药香，勒得她骨头都发疼。
“沈厌你疯了！”月瑶挣扎着要推开，却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。他把头埋在她颈窝，像只受了伤的小兽：“姐姐身上好香……比那年藏在假山后的桂花糕还香。”他突然咬住她的耳垂，力道不重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，“这药，姐姐替我涂好不好？”
月瑶的脸瞬间烧起来，刚要怒斥，就看见他袖口的绷带又被血浸透。不知怎的，到了嘴边的狠话变成了气音：“放手，我给你涂。”
沈厌立刻乖乖松开手，坐在石阶上仰着脸，像等待赏赐的孩子。月瑶解开他的绷带，才发现伤口周围的黑气已蔓延到锁骨，像极了他小时候被恶仆推倒在墨汁里的样子。她蘸着金疮药的指尖刚触到伤口，就被他猛地攥住手腕。
“轻点……”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示弱，睫毛上甚至沾了点水汽，“姐姐弄疼我了，就像那年你替我擦药时一样。”
月瑶的动作顿住。那年她也是这样，蹲在假山后给浑身是伤的他涂药，他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。原来这么多年过去，他还是用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。心头涌上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，像吞了颗裹着黄连的蜜饯。
“专注点。”她抽回手，却在涂药时放轻了力道。沈厌突然低笑，从怀里掏出块绣着玉兰的手帕：“这是上次姐姐落在静安寺的，我天天带在身上。”他把帕子往鼻尖凑了凑，眼神痴迷得吓人，“闻着它，毒发的时候就不那么疼了。”
月瑶的脸“腾”地红了，又气又窘：“沈厌！你能不能正常点？”这人竟偷偷藏她的东西，还这般……变态。
“在姐姐面前，我从来就不正常。”他突然抓住她的手，按在自己心口，“你看，它只为你跳得这么快。”他的心跳果然急促如擂鼓，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份疯狂的悸动。
就在这时，月瑶突然觉得指尖发麻，一股精纯的灵力顺着沈厌的掌心涌过来，与她体内的气流撞在一起。她猛地抽回手，只见沈厌的伤口处渗出的血珠，竟在空中凝成细小的血线，钻进她的经脉。《南华秘录》上的字句突然在脑海中炸开——“血引灵基，需以至亲精血为引……”
“你疯了！”月瑶又惊又怒，他竟用自己的血帮她筑基，这是以命相搏的法子！
沈厌却笑得眉眼弯弯，嘴角溢出的血丝染红了下巴：“姐姐不是想筑基吗？我的血最合用了。”他凑近时，呼吸都带着血腥味，“这样，我们的灵力就再也分不开了，你走到哪，我都能找到你。”
远处传来萧子骏的脚步声，他放心不下，又折了回来。月瑶慌忙想扶沈厌，却被他死死拽住。他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，眼底满是恐慌：“别让他看见！姐姐是我的，只能是我的！”
这声低吼里的偏执，让月瑶心头一颤。她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沈厌，像个怕被抢走玩具的孩子，用最伤人的方式乞求着独宠。她下意识地挡在他身前，刚想编个借口，萧子骏已提着灯笼走来。
“瑶儿，你怎么还在这？”萧子骏的目光落在沈厌渗血的伤口上，脸色骤沉，“沈厌，你又对瑶儿做了什么？”他伸手想拉月瑶，却被她避开。
月瑶的反常让萧子骏愣了愣，随即看向沈厌，眼神冷得像冰：“沈厌，北狄刺客的供词里提到你，说你与他们交易过。”他从袖中掏出份供词，“你最好给本王解释清楚。”
沈厌突然笑出声，笑得咳嗽起来，血沫溅在石阶上：“交易？我是买了他们的命。”他抬眼看向月瑶，眼神亮得惊人，“那些想伤害姐姐的人，我一个都不会留。”
月瑶的心猛地一沉。她就知道，哪有什么巧合的刺客，全是他布的局。他用北狄刺客的命，逼她依赖他，用自己的血，捆住她的灵力，这步步为营的算计里，藏着令人胆颤的深情。
萧子骏显然也明白了，气得长剑出鞘：“沈厌，你为了瑶儿，竟不惜勾结外敌？”
“我没有！”沈厌突然激动起来，死死攥着月瑶的衣角，“姐姐相信我，我只是……只是想保护你。”他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哪里还有半分修罗的模样，活脱脱是个被冤枉的孩子。
月瑶看着他泛红的眼眶，又看向萧子骏愤怒的脸，突然觉得疲惫。这两个男人，一个用温柔织网，一个用疯狂筑墙，而她被困在中间，竟在沈厌带着血腥味的拥抱里，感受到一丝扭曲的安全感。
“萧子骏，此事我会查的。”月瑶的声音有些沙哑，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萧子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：“瑶儿，你竟信他？”
月瑶没回答，只是扶着沈厌转身。她能感觉到背后萧子骏受伤的目光，也能感受到沈厌颤抖的掌心。走到回廊尽头时，沈厌突然低头，在她耳边轻语：“姐姐你看，你选了我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喟叹，像偷到糖果的孩子，“从今往后，你的灵力里都有我的血，我们再也分不开了。”
月瑶看着廊下纷飞的玉兰花瓣，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：“有些债，一旦欠下，就要用一辈子来还。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发烫的指尖，那里还残留着沈厌的血温——这大概就是她欠他的，从七岁那年把桂花糕递给他的那一刻起，就注定要用一生来纠缠。
而沈厌靠在她肩上，偷偷用指尖沾了点她的发香，抹在自己的伤口上。他知道，这点血还不够，他要的是她的全部，她的灵力，她的目光，她的命。为了这个，他可以把这天下都搅得天翻地覆，哪怕最后万劫不复。
夜风穿过回廊，带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。月瑶扶着沈厌的手微微收紧，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与那股血气融合，《南华秘录》上的“筑基”二字仿佛活了过来。她知道，从今夜起，她将踏上这漫长的修仙之路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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