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老望着云晞那“洒脱”远去的背影,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
祖宗啊,您不在乎,我们这些底下的人可就要倒大霉了!
真不愧是主神,连历个情劫都这般与众不同,波折横生……
自弑神台消失后,云落崖便空寂下来。神帝遂命人在此新建了一座宫殿,赐名:栖云庭。作为云晞的神殿。
两日后,云晞又接连服下两粒幻世莲子,起身前往司命神君的神殿。
“听闻神君下凡历劫,皆由你书写命簿。”她声音平静无波,“不知我的命簿,可已备好?”
司命神君慌忙躬身:“主神说笑了!主神气运浩渺,纵使入凡尘历劫,亦非小神所能窥测掌控。这命簿……小神纵是写了,也必是废纸一张,作不得数的。主神……自可随心下界历劫。”
“既如此,”云晞颔首,“那我此刻便去。”
“啊?这、这般突然?”司命神君愕然。
“我……急着回家。”
话音未落,云晞已转身离去,径直前往——浮生栈。
浮生栈并非坐落于六界,而是诡异地悬浮在一片无垠的、缓慢涡旋的混沌星云之上。
栈底并非实地,而是宛如剔透的琉璃,透过它,清晰可见下方星云中浮光掠影般闪现的万千人间景象——炊烟袅袅的村庄、金戈铁马的战场……转瞬即逝,如同幻梦。
栈体本身是一座极致简约、近乎几何抽象的亭阁,由一种非金非玉、触手温润却透骨冰冷的未知材质构成。它线条冷硬流畅,通体呈现出一种苍白的、近乎虚无的色调,无任何雕饰色彩,只有纯粹的几何形态,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绝对秩序与冰冷疏离。
这里无风无月,无昼无夜,只有恒定不变的、毫无温度的柔和冷光均匀洒落。
云晞踏入浮生栈的瞬间,一个木偶般的侍者便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姿态摇摇晃晃地“滑”了过来。它的动作僵硬,关节仿佛未曾磨合,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牙酸的滞涩感。尖锐、毫无起伏的嗓音突兀响起:“姑娘气息至纯至净,无尘缘牵绊,更无孽债缠身……为何,要来渡劫?”
云晞静立原地,沉默无言,任由那诡异侍者空洞的“目光”在自己身上巡梭。
侍者围着她僵硬地转了一圈,头颅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歪斜着:“原来如此……姑娘三魂俱全,却七魄尽失,这才想借七情劫重塑七情?可是姑娘啊~”它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丝非人的嘲弄,“你当真确信……渡过此劫,便能寻回七情?”
“不确定。”云晞的回答异常坦荡,“但总要一试。最坏,不过一死。于我而言……这已非最坏的结果。毕竟,已经死过一次了。再死一次,又有何惧?”
那木偶侍者似乎被这回答取悦了,它以一种极其僵硬却异常恭敬的姿态躬身行礼,关节发出细微的“咔哒”声:“在下‘牵机使’,愿为主神效劳。”它悬停在半空,身体纹丝不动,只有头颅微微转动,“敢问主神,命簿何在?历劫伴侣……安在?”
“并无。”
“那……可真是难办了呢~”牵机使拖长了尖锐的尾音,身体以一个扭曲的姿态“飘”向前方,“请主神随我来。”
云晞跟随其后,步入浮生栈深处。
栈心中央,悬浮着一方巨大的、表面光滑如墨镜的黑色石桌。
石桌表面并非静止,而如同微缩的宇宙星图。无数细密如发、散发着幽蓝或惨白银芒的丝线在其上无声流淌、交织、分离,构成繁复到令人目眩神迷的玄奥纹路,仿佛无形的命运织机正在冰冷地运转。桌旁仅有两张同样材质的冰冷石凳,一张空置,寂然等待着云晞。
这里,空气是凝固的浆液,时间仿佛被彻底冻结。唯有脚下星云的永恒涡旋与石桌上命运星图的冰冷流淌,昭示着某种宏大、无情、不可抗拒的“进程”仍在继续。
云晞安然落座。
那牵机使无声无息地悬入半空,僵硬如枯枝的手指在虚空中翻弄着——仿佛在拨弄无数无形的线。它尖锐怪异的嗓音再次响起:“既无命簿,主神此劫之命格,便由浮生栈自行编织……此间变数,难以预料。既无历劫伴侣,仅凭幻世莲子,亦恐难保主神渡劫无虞。不过……”它的话语突兀一顿,头颅猛地向云晞方向拉近到一个极不自然的距离,空洞的眼窝仿佛能吸走光线,“关于伴侣,倒还有一个法子,只是……颇为冒险。”
“讲。”
“浮生栈可于诸天万界、芸芸众生之中,随机择取一人,令其与主神共历此劫。”牵机使的声音带着一种引诱般的诡异,“只是此人,亦是随机而定,不可预知,不可掌控……主神,可愿一试?”
“虽是随机择选……”云晞的目光平静地投向那非人的木偶,“可这‘随机’,亦非全无边际吧?”
“主神……果真洞察秋毫。”牵机使猛地从高处坠落般靠近,几乎贴到云晞面前,那木质的头颅极其诡异地左右转了转,发出细微的摩擦声,“此‘随机’之人,必不在三生石上刻有姓名——即无心仪羁绊。且其命格气运……须得勉强配得上主神尊位,方不至于立时崩毁。”
“如此,足矣。”云晞的声音毫无波澜,“开始吧。”
“好~”牵机使倏然后退,悬停在半空,那僵硬的嘴角似乎向上咧开了一个极其微小的、非人的弧度,“愿主神……历劫……‘愉快’~。”
阵法骤然发动!
浮生栈中心,那方映射着宇宙星图的墨色石桌爆发出刺目金光,光柱如开天辟地的利剑,悍然穿透冰冷的虚无栈顶,直刺上方无垠的混沌苍穹!
金光所及之处,缓慢旋转的星云涡流仿佛被瞬间搅动、沸腾!
云晞的身影在炽烈光芒中变得模糊、透明,最终被那浩瀚的金色洪流彻底吞没,送往那不可预知的凡尘劫数之地。
亦在此时。
神界北境,刚刚以雷霆手段平定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神魔叛乱、周身浴血却气势如渊的战神墨珩,正欲踏入凯旋之门。
他玄甲之上魔血未凝,煞气未散……
下一瞬,这位威震六界的战神,竟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!
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从天地间彻底抹去,只留下满地惊愕的天兵与一片死寂的战场。
不知所踪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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