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昭珩倒在地上,呼吸急促。胸口起伏剧烈,七颗朱砂痣红得刺目,仿佛要燃烧起来。沈清棠蹲在他身旁,手中紧握那卷竹简,指尖用力到泛白。
她想再看一眼竹简上的字,忽然察觉云清扬有了动作。
他嘴角一抽,袖中寒光乍现,直取她脖颈。
风声未至,肩头已被人猛地撞开。一根黑木杖疾飞而来,将那枚毒针击偏,钉入墙内,犹自颤动不已。
沈清棠回头。
沈墨立在地窖门口,拄着拐杖。左眼覆着灰膜,右眼却亮得惊人。身上是件旧布衣,沾着泥痕,鞋底还带着湿土,显然刚从远处赶来。
“你竟敢用柳家的毒针。”他声音低沉,却字字如铁。
云清扬不语,抬手抹去嘴角血迹,忽而一笑:“没有我,沈夫人早就……”
话未说完,沈墨挥手掷出一枚银针。
那针略粗于常,表面刻有细纹,破空之声轻不可闻,却精准扎入云清扬喉下三寸。云清扬身体猛然一僵,双手掐住脖子,脸色瞬间惨白,扑通跪倒在地。
他尚能喘息,却已无法言语。
沈清棠心跳如鼓。低头看向楚昭珩,见他浑身颤抖,手指蜷缩,指甲发紫。她急忙探其腕脉,触手滚烫。
“不行,他撑不住了。”她低声说。
沈墨未应,走近蹲下查看楚昭珩。目光落在对方胸口——那里有一处胎记,形如斜展的柳叶。
他眉头微跳。
顺着胎记走势,他抬头望向角落一块石碑。原被药渣掩埋,方才混乱中露出一角。
沈墨走过去,一脚踢开杂物,蹲下拂去尘灰。
八个古字浮现眼前:沈氏血脉,九宫归一。
沈清棠也看到了。她扶着楚昭珩靠上前,凝视那行字,又看向他胸口的胎记。二者形状完全一致,连弧度都分毫不差。
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她问。
沈墨不答,从怀中取出一块铜牌,边角磨损,正面刻着北斗七星。他将铜牌贴上石碑,“血脉”二字间的缝隙恰好对准。
咔的一声轻响。
碑内机括转动,隐隐作声。
沈清棠立刻抽出最长的银针,蘸了一滴楚昭珩指尖的血,轻轻点在“血脉”二字之上。血珠落下时,碑面泛起一层淡淡金光,转瞬即逝。
楚昭珩闷哼一声,头向后仰,喉间滚动。
“他在回应。”沈墨低声道,“这块碑认他。”
“可他是楚家人,怎会有沈家的标记?”沈清棠声音微颤。
“并非所有血脉都载于族谱。”沈墨收起铜牌,站起身,望着楚昭珩,“二十年前,将军府大火那夜,有两个孩子被带了出来。”
沈清棠心头一震。
“你说什么?”
“一个是父亲送出的嫡女,另一个……是先帝秘密调换的双生子之一。”沈墨顿了顿,“我当年潜伏,正是为了守护这个秘密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楚昭珩也是沈家的人?”
“不完全是。”沈墨摇头,“他是以你母亲之血种下双生蛊所养的‘承忆之体’。他存在的意义,便是在今日唤醒不该遗忘的一切。”
沈清棠的手开始微微发抖。
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:“别让棠儿重走我的路。”
原来这句话,并非只对她一人而言。
她低头看向楚昭珩。他双目紧闭,满头冷汗,唇色已然发青。胎记仍在微弱发光,虽黯淡,却似与石碑之间有某种联系在悄然建立。
“现在怎么办?”她问。
“等他挺过这一轮毒发。”沈墨道,“只要他还活着,就能继续触发机关。但我们时间不多了,柳相不会给我们太多机会。”
“他知道我们在这里?”
“他一直都知道。”沈墨瞥了地上的云清扬一眼,“此人三年来送药不断,表面压制毒性,实则是在饲蛊。每十五号服用的药丸,都是仪式的一部分。”
沈清棠拳头骤然攥紧。
她终于明白,为何药丸上会刻着沈家图腾。
那是钥匙,更是陷阱。
她转身欲去翻检药炉残余,寻找线索。刚迈出一步,身后传来异动。
楚昭珩的手动了。
他挣扎着抬起手臂,朝石碑伸去,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。
沈墨立即按住他肩膀:“别动!你现在经脉逆行,强行感应只会加速毒发!”
可楚昭珩仿佛听不见。手仍向前探,眼神涣散,却透着一股执拗的狠劲。
沈清棠冲回,一把抓住他的手腕。
就在两人肌肤相触的刹那,楚昭珩猛然睁眼。
双目漆黑如墨,不见一丝光亮。
但他开口了,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:
“她在等……开门的人。”
话音落下,整个人软倒下去,呼吸微弱至极。
沈清棠急忙探他鼻息,还好,尚有气息。
沈墨凝视良久,终是轻叹:“他已经开始接收记忆了。若再这样下去,要么神志被撑裂,要么彻底变成另一个人。”
“有没有办法让他清醒一点?”
“有。”沈墨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,倒出一粒黑色药丸,“这是我耗时十七年才炼成的断念散,可暂时切断蛊虫与母源的联系。但只能维持半个时辰。”
“吃了会怎样?”
“他会忘记最近三天的事,包括你说过的话、做过的决定。”沈墨看着她,“你想清楚。”
沈清棠沉默片刻。
低头凝视楚昭珩的脸。这张脸曾出现在她重生后的第一个梦里——那时他披着玄甲卫的斗篷,站在刑场外,静静望着她被押赴斩台。
她不言,伸手接过药丸。
沈墨点头,托起楚昭珩下巴,将药丸送入其口,又喂了些水。
药丸刚咽下,楚昭珩的呼吸渐渐平稳,胎记光芒转弱,最终消失。
沈清棠松了口气。
就在此时,地上的云清扬忽然剧烈挣扎。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,双眼圆睁,死死盯住石碑。
沈墨察觉异常,立刻上前查看。
发现他颈间银针正在缓缓退出。
不到三秒,针尖已退出一半。
“不好。”沈墨脸色骤变,“他体内有反制蛊虫,正在排针。”
沈清棠拔出银针欲上前,却被沈墨拦下。
“别靠近。”他低声道,“此针一旦离穴,毒素便会扩散。你现在动手,只会让他更快解脱。”
话音未落,云清扬身体猛然一挺,脖颈裂开一道细缝,银针“叮”地落地。
他张口吐出一口黑血,缓缓抬头,望向沈清棠,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。
“你以为……你们找到的是真相?”他喘息着说,“其实……你们才刚刚走进局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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