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门上的血字仍在渗血,颜色暗沉。沈清棠的手触到虎符的瞬间,冰凉的金属让她掌心一紧。她抬眼看向夜影——他脸上半边面具已脱落,耳后那颗红痣微微颤动。
楚昭珩倚在墙边,呼吸沉重。他抬起手,腕间七颗红痣转为紫色,皮下血管鼓起,如蛛网般蔓延。他咬牙强撑,指尖深深掐入掌心。
夜影忽然闷哼一声,左手猛地按住耳后。那颗痣颜色骤深,几乎发黑。他喘息着,喉结滚动。
沈清棠立刻察觉异常。她退至角落,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,轻轻点地。一股艾草混着腥气的味道悄然弥漫——是蛛网毒,与楚昭珩每月发作时的气息一模一样。
“你也中了这种毒。”她低声说。
夜影未答。右手缓缓抬起,颤抖地抚向耳后。就在这一瞬,楚昭珩手腕上的七颗痣猛然跳动。两人同时蹙眉,额上渗出冷汗。
沈清棠瞳孔微缩。她忽然想起沈墨地窖里那本残破古籍上的记载:同源血契,阵法启动时,血脉相连者必生共鸣。
石缝间的气息愈发浓烈。她低头看向腰间的银针袋,七根银针正轻微震颤。
夜影身形一晃,张口欲言,声音沙哑:“二十年前……沈墨统领把我们……”
话音未落,一支黑羽箭自上方通风口疾射而下,直取咽喉!
沈清棠反应极快,银针弹出。针尖撞上箭镞,发出清脆一响。箭矢偏斜,钉入石壁,尾羽犹在轻颤。
她快步上前,戴上手套拔下箭矢。箭头残留褐色药渍,她用银针轻刮少许,凑近细嗅。
是断魂霜。
幽冥阁独有的剧毒,见血封喉,唯有阁主可炼。
她的目光落在箭尾铜铃上。铃面刻着一个“幽”字,仅半边清晰可见。这是冥引令,象征幽冥阁顶尖杀手的身份信物。
“有人冒用我的令牌。”夜影低声道,语气隐含怒意,“或……想杀我灭口。”
楚昭珩勉强站直,目光在夜影与毒箭之间来回扫视。他盯着夜影耳后的红痣,又看向自己手腕,眉头紧锁。
“你们两个,究竟是什么关系?”
夜影并未看他。左手缓缓移至颈侧,用力一扯衣领。布料撕裂,锁骨下方赫然露出一块暗红色印记。
沈清棠浑身一僵。
那是珍珠海棠胎记,形状与她左肩的一模一样,位置也完全吻合。边缘泛着微弱金光,仿佛在呼吸。
记忆如潮水涌来。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在耳边回响:“你们都是我护下的孩子……”
她猛然抬头,死死盯住夜影。
“这胎记……是谁留下的?”
夜影喘息着,嘴角溢出血丝。他扶住石壁,身体摇晃:“沈墨统领带我离开将军府那年……说我母亲救下的第七个孩子……”他断续道,“他说……海棠花开时,血脉相连的人会有感应……”
沈清棠脑中轰然作响。
七岁那年,母亲中毒身亡。她躲在屏风后,看见窗外闪过一道人影。那人戴着面具,耳后一点红痣,转身时袖口露出半块黑色虎符。
与她重生后藏于袖中的那一半,严丝合缝。
“是你?”她声音紧绷,“当年在将军府外的人,是你?”
夜影闭上双眼,没有否认。
楚昭珩突然咳嗽,一口黑血喷在地上。他扶墙起身,眼神锐利:“那你为何现在才现身?为何非要等到今日才说出这些?”
夜影摇头:“我不能说。只要开口,体内的封印便会松动。刚才那支箭……正是为了阻止我说下去。”
沈清棠凝视着他耳后的红痣。那颗痣仍在跳动,颜色由紫转黑。她心头一动,迅速抽出腰间的柳叶刀。
刀柄发烫,似被某种力量牵引。
她将刀轻轻贴上夜影肩头。接触刹那,胎记微光一闪,刀身嗡鸣震颤。
“这把刀……认你。”她说。
夜影睁开眼,目光复杂:“它本该由你掌控。但沈墨教你的手法,只传了三分之一。剩下的……是他故意不教的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真正的《刑狱图录》并非验尸之书。”夜影声音低沉,“它是开启北疆布防图的钥匙。而你,才是真正的守护者。”
沈清棠心跳加速,握紧柳叶刀,指节泛白。
楚昭珩踉跄一步,跪倒在地。双手撑地,腕间七颗痣灼痛如焚,皮肤裂开,渗出带着金丝的血。
“不好!”沈清棠冲过去扶他。
夜影欲上前,却被她抬手拦下。
“别靠近!你们谁碰谁都会出事!”她迅速翻出药包,倒出一粒药丸塞进楚昭珩口中。
药力化开,血腥味稍减。但他脸色依旧苍白,呼吸急促。
“你必须停下。”沈清棠转向夜影,“再这样下去,你们都会死。”
夜影靠墙喘息:“我知道……可有些事不说不行。”他抬手抚上面具,“让我看看你的脸。”沈清棠迟疑。
“摘下来。”楚昭珩喘息着说,“若是沈家人,就该让我们看见。”
夜影沉默片刻,手指移至面具边缘。
咔哒一声,青铜面具松脱。
他缓缓掀开。
沈清棠看清了他的面容。
剑眉,薄唇,右脸一道旧疤。最让她心头剧震的是——眉心处一块淡红印记,形如初绽海棠。
与她肩上胎记,同出一源。
“我叫陆昭明。”他说,“十二岁那年,沈墨从火场中将我救出。他说我命不该绝,因为你还活着。”
沈清棠手指一颤。
陆昭明?那是师兄的名字。
前世为护她而万箭穿心的男人。
“你不是死了吗?”她声音微抖。
“我没死。”他苦笑,“我只是不能再以原来的身份活下去。”
楚昭珩猛然抬头:“所以你一直在暗中看着她?”
“我一直守着。”陆昭明点头,“直到你出现,带着相同的血,相同的毒,相同的痣。”
他望向楚昭珩手腕:“那七颗朱砂痣,并非天生。是被人以蛊虫种下的标记。每一个有此印记之人,都曾被先帝选中,作为继承人培养。”
空气骤然凝滞。
沈清棠望着楚昭珩。他面色苍白,眼中燃起怒火。
“你是说……我也是被操控的棋子?”
“不只是你。”陆昭明缓缓道,“还有我,还有她。”他指向沈清棠,“我们三人,都是二十年前那盘棋中的棋子。”
沈清棠心乱如麻。她低头看向手中的柳叶刀,刀面映出她的脸,以及身后两人的影子。
三人,三种命运,却被同一段过往紧紧缠绕。
这时,陆昭明忽然闷哼,捂住胸口。耳后红痣剧烈跳动,皮下似有活物爬行。
“他们来了。”他咬牙,“封印撑不住了。”
沈清棠立即警觉。她环顾四周,密道深处寂静无声,但那股腥甜之气正不断逼近。
她抓起虎符,发现表面裂痕正在缓慢愈合。插过银针之处泛起微光,频率竟与陆昭明耳后红痣一致。
“这虎符……能控制阵法?”她问。
“它是钥匙。”陆昭明喘息,“但需三人之血,同时滴落。”
“谁的血?”
“沈家最后的三人。”他看着她,“你,我,还有他。”
楚昭珩抬头,目光如刃:“你是说,我们必须联手?”
“否则,谁都活不了。”陆昭明声音虚弱,“外面的人,不会放我们出去。”
沈清棠紧握虎符。冰冷的金属贴着手心,竟传来一丝微弱跳动,宛如心跳。
她望向陆昭明肩上的胎记。那抹金光仍在闪烁,与柳叶刀的热度遥相呼应。
“告诉我。”她直视他,“母亲当年,到底救了多少人?”
陆昭明嘴唇微动,正欲开口——
突然,整个密道剧烈震动。
头顶碎石纷落,通风口传来尖锐哨音。厚重石门缓缓降下,尘灰簌簌洒落。
“他们在封路!”沈清棠喊道。
楚昭珩强撑起身,一手抵住石门底部。手背青筋暴起,腕间七痣渗出血珠。
陆昭明挣扎着爬向阵眼,用手指在地上划动,试图重新激活符纹。
沈清棠奔至虎符前,将三根银针插入不同缺口。银光乍现,照亮地上尚未熄灭的阵纹。
她咬破指尖,鲜血滴落。
楚昭珩割开手掌,血洒阵心。
陆昭明撕开衣袖,手臂重重压在最后一个点位。
三股血汇流的刹那,整条密道骤然亮起。
阵纹尽数点燃,金色线条如水流般蔓延。
石门停在半空。
三人喘息未定,彼此对视。
就在此刻,陆昭明肩上胎记猛然爆发出刺目红光。
他身体一震,一口黑血喷出。
沈清棠扑过去将他抱住。
他睁着眼,瞳孔已然失焦。
“快……毁掉冥引令……”他艰难开口,“否则……他们会顺着它找到你……”
话未说完,头一歪,昏死过去。
沈清棠抱着他,手指颤抖。她抬头看向楚昭珩。
楚昭珩凝视着陆昭明的脸,神情复杂。
“他是我兄弟。”他说,“我能感觉得到。”
沈清棠没有回应。她低头注视陆昭明耳后的红痣。
那颗痣正缓缓变色,由暗红转为金黄,如同一颗即将苏醒的星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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