井底的震动越来越近,每响七下便停一次,仿佛某种机关正在运转。沈清棠站在石门前,手中紧握令牌,掌心被金属边缘磨出一道红痕。
她抬头看向楚昭珩。他倚在墙边,呼吸略显紊乱,却始终没有后退。右手仍按着胸口的伤处,黑血从嘴角溢出,在下巴凝成一点暗红。
“准备好了吗?”她问。
他没有回答,只是抬起手,指尖轻轻抚过折扇骨间的缝隙。那把名为“苍梧”的扇子静静躺在他掌心,内藏北斗磁石,正微微泛着光。
沈清棠取出令牌,对准九宫格的第一格,缺口朝上,纹路对齐,恰好嵌入。她深吸一口气,划破手指,一滴鲜血落下,沾在阵眼边缘。
金光一闪而逝。
机关毫无反应。
她皱眉收回手:“血不够。”
楚昭珩点头,咬破指尖,将血涂在令牌背面的裂痕上。鲜血顺着纹路渗入星轨,瞬间泛起一层金线。
地面开始震颤。
北斗七星图案逐一亮起,石门中央发出沉闷声响,一道裂缝自上而下缓缓裂开,紫黑色雾气喷涌而出,腥甜气息扑面而来。
沈清棠后退半步,脚下一滑——地上结了霜,险些摔倒。
楚昭珩疾步上前,左手扶住她的腰,右手抽出“苍梧”扇,狠狠插入石门缝隙。扇骨卡进机关槽中,硬生生抵住了即将闭合的门。
轰——
一声巨响,毒雾喷薄而出,直扑两人面门。
楚昭珩呼吸一滞,右腕上的七颗红痣骤然发烫,仿佛有东西在皮下游走,经脉如火烧般刺痛。他低哼一声,膝盖微弯,却仍死死攥住扇柄不放。
沈清棠立刻打开药囊,抓了一把艾草粉塞进他口中。粉末化开,他艰难咽下,喘息稍稳。
她迅速取出一根银针,接连刺入他手腕七处穴位。毒素蔓延的速度减缓,但他脸色依旧青灰,额上冷汗涔涔。
“撑住。”她说,“门已经开了。”
通道深处,雾气渐散,一点金光浮现。石台上悬挂着一块残缺的虎符,上面刻着半个沈家印记,清晰可辨。
楚昭珩望着虎符,眼神微变:“它……在等我。”
“别说话。”沈清棠按住他的肩,“你现在不能运气。”
他摇头:“不是我想动。是这把扇子……自己在抖。”
她低头看去,“苍梧”扇面正轻轻震颤,扇骨上的“北斗”二字泛起光芒,竟将四周毒雾缓缓吸入扇中。雾气被一丝丝抽离,通道内的空气逐渐清澈。
沈清棠蹲下检查石门机关。内部仍在运转,但速度已明显减缓,或许因毒雾消散所致。
她伸手触碰令牌所在的位置。金属尚有余温,沾染楚昭珩之血后,表面浮现出细密金线,宛如星辰连缀而成的路径。
这不是普通的钥匙。
这是能唤醒血脉共鸣之物。
她回头看他:“你刚才说,它认你?”
楚昭珩靠在墙上,点头:“小时候,父王带我去皇陵祭拜。我曾触碰过一块石碑,上面也有类似纹路。守卫立刻将我拉开,说‘非继承人不得靠近’。”
“后来呢?”
“没有后来。”他苦笑,“第二天,那块碑就被封死了。”
沈清棠沉默片刻,走向通道入口。雾已散尽,前方十步之内清晰可见。再往深处,黑暗吞噬一切,唯有虎符散发微光。
她取出最后一根银针,垂入通道测距。针刚放下五尺,一股吸力猛然传来,几乎脱手。她迅速收回,针尖已变为紫灰色。
有毒,但浓度已大幅减弱。
“可以进去。”她说,“但你现在不行。”
楚昭珩试图站直:“我能走。”
“你连站都站不稳。”她拦住他,“刚才强行运气,毒已入心脉。再往前,你会倒在半途。”
“那你一个人走?”他看着她。
“我不走。”她摇头,“我们是一起进来的。要走一起走,要停一起停。”
他凝视她良久,忽然笑了:“你知道吗?每次你说这种话,我都觉得……好像早就认识你。”
她未作回应,收好银针,转身查看石门两侧。机关槽仍在震动,说明内部仍在运行。若此刻撤走扇子,石门会立即关闭,甚至触发其他机关。
她蹲下身,用银针撬动扇骨底部,试图寻找固定支点。可扇子卡得太紧,稍一用力,楚昭珩便闷哼出声。
“疼?”
“没事。”他咬牙,“还能撑。”
她停下动作,望向虎符所在的石台。约十五步远,途中无陷阱,地面平整。唯一隐患是风向——毒雾仍在回流,说明深处另有通风口。
她回到他身边:“我有个办法。你把扇子给我,我来撑门,你先出去等我。”
“不行。”他断然拒绝。
“这不是商量。”
“那就一起死在这儿。”他直视她双眼,“我说过,只要我还清醒,就会陪你到最后。我现在没昏,也没倒,你就别想甩开我。”
沈清棠看着他,许久才道:“那你听好。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,你都不能再运气。撑不住就说,我扶你。”
他点头。
她深吸一口气,双手握住“苍梧”扇柄,缓缓发力。扇骨与石缝摩擦,发出刺耳声响,楚昭珩身形一晃,几乎跌倒。她立刻松手,扶住他。
“慢慢来。”他说,“别急。”
她调整姿势,以腰为轴,一点一点向外拔动。随着机关松动,门缝越扩越大,整条通道终于完全显露。
就在扇子即将脱离的刹那,楚昭珩突然抬手,扣住她手腕。
“等等。”
她停下。
他盯着通道深处,声音低沉:“你有没有听到……心跳声?”
她屏息凝神。
没有脚步,没有风声。
只有深处传来规律的跳动,一下,一下,像钟表计时,又似心脏搏动。
“不是机关。”她说,“是有东西活着。”
“或者,”他缓缓开口,“是被封印的东西,正在苏醒。”
她望向虎符,忽然明白为何它独悬于石台——那是祭品的位置。
也是召唤的起点。
她不再迟疑,猛然发力,将扇子彻底拔出。石门失去支撑,轰然作响,缓缓闭合。但她已退至安全区域,安然无恙。
毒雾停止涌出。
通道彻底敞开。
楚昭珩靠在她肩头,呼吸沉重,右手仍紧握扇子。指尖发紫,唇色乌黑,却坚持站立。
沈清棠扶着他,一步一步迈向入口。每前行一步,地面震动愈强,心跳声也愈发清晰。
十步。
五步。
两步。
他们踏上第一级台阶。
身后,石门彻底封闭,北斗纹路沉入冰层。前方一片漆黑,唯余虎符闪烁微光。
楚昭珩忽然驻足。
“清棠。”
“嗯?”
“如果‘至亲’真是我和你……那你前世被杀之时,我为何未曾出现?”
她脚步一顿。
这个问题,她从未想过。
她只知道他每月需饮她的血才能压制毒性,知道他们之间有契约相连。但她从未追问——为什么是他?
为什么二十年前,无人救她?
她回首看他:“也许答案,就在下面。”
他点头,迈出第三步。
就在此刻,他心口的胎记猛然一跳,一口黑血喷出,落在台阶边缘。
鲜血未散,反而渗入石缝。整条通道剧烈一震。
虎符骤然大亮。
石壁深处,传来铁链拖地之声,由远及近,缓缓逼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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