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门关闭的声音仍在耳畔回荡,沈清棠没有回头。她扶着楚昭珩走到墙角,让他靠着坐下。他的手冰冷,呼吸急促,腕上那七颗红痣正渐渐变淡,几乎快要看不见了。
她戴上鹿皮手套,动作利落,随即蹲下身查看地面。地上有裂痕,并非天然形成,而是人为刻出的七个点,排列成弧形。她凝视片刻,抬眼望向楚昭珩腰间的折扇。
“你的扇子还能用吗?”
楚昭珩点头,取下扇子时手指微颤。沈清棠接过,用银针撬开扇骨,取出一块幽蓝色的磁石——七颗小石子摆成北斗之形,与地上的凹坑如出一辙。
她将磁石对准第一个坑位按下,毫无反应。
再试第二、第三……直至第七个全部嵌入,地面忽然震动。中央青铜鼎下的石板缓缓下沉,露出一口井口,寒气自其中涌出。
井沿覆着薄霜,纹路细密如网,又似星图。沈清棠走近几步,发现那霜纹正是北斗七星的形状。她拔出一根银针,轻轻刮下一缕霜屑。
霜刚触到指尖,皮肤便一阵发麻,眼前骤然一黑,仿佛力气被瞬间抽空。她立即甩手后退,踉跄两步靠在墙上喘息。
这不是寻常寒冰。
她撕下袖角布条裹住手指,再度探向井口。这次霜纹毫无异动。她收回布片,小心收入药囊。
“这井,不能空手进。”她说。
楚昭珩倚墙而立,声音微弱:“刚才你的血,激活了霜纹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看着自己的手,“可我不确定会不会伤及自身。”
她从袖中取出昨日换下的布条,上面沾着他干涸的血迹。她割破指尖,滴下一滴鲜血。新血与旧血交融,布边立刻结出霜花,顺着血痕蔓延,逐渐显现出北斗图案。
果然,唯有他的血才能触动此处机关。
她取出一根银针,蘸了些暗河中的血水,走向井边,让血珠自针尖滑落,滴在霜纹某一点上。
刹那间,井壁轻震。
两侧石块翻转,一条狭窄台阶向下延伸,没入黑暗深处。井壁浮现出大量古字,首行写着:“先帝御笔,镇魂锁龙,唯血启道。”
最后一句被大片干涸血迹遮盖,仅能辨出一个“宫”字的边缘。
沈清棠盯着那行字,心跳加快。她再次蘸血,点向另一位置——这一次,毫无动静。
“得用活血。”她低语。
楚昭珩已挣扎起身,缓步走来。他右手伤口未愈,仍在渗血。他直接将手掌按在霜纹中心。
鲜血沿着纹路扩散,整幅北斗图案骤然亮起,泛出淡淡金光。井底传来铁链拖动之声,由远及近,仿佛有物即将现身。
“下面……关着东西。”他说。
沈清棠未答,伸手抚过井壁文字。当指尖触及“沈氏血脉可启九宫”几字时,被血污掩盖之处竟微微发热。她立刻用银针刮下少许血痂,收进药囊。
此时,楚昭珩腕间红痣忽地一闪,虽色泽仍淡,却确有微光浮现。他低头看了一眼,又望向井底。
“这些字……”他声音低沉,“我在皇陵见过。”
沈清棠猛然抬头:“你说什么?”
“先帝碑文,便是这般笔法。”他轻咳一声,嘴角溢出一丝黑血,恰好落在“沈氏血脉”四字之上。
那血沾上石面,竟泛起微光,仿佛被石头吸收。边缘浮现出一圈金线,持续数秒才消散。
沈清棠迅速用银针刮去残留血迹,妥善收好。她望着井壁,思绪飞转。先帝设此井,以沈家之血为钥,又提“九宫”,绝非只为封印寻常之物。
她转身看向楚昭珩的扇子。磁石仍在扇骨内,完好无损。她将扇子贴上井壁的北斗刻痕。
严丝合缝。
“咔”的一声,整口井嗡鸣震颤,似有机关苏醒。井底铁链声愈发清晰,一下一下,如同心跳。
“这不是墓道。”她说,“是锁龙井。”
楚昭珩立于她身后,沉默不语。他手掌仍贴在井边,鲜血不断滴落。每落一滴,井壁文字便更亮一分。
沈清棠取回扇子,插回他腰间。她走向台阶入口,脚步沉稳。左臂紫纹仍在,但已不再蔓延,似被某种力量压制。
她踏上第一级台阶。
石阶极冷,脚底刺痛。她停下,低头细看——台阶覆着薄冰,冰下隐现刻痕,仍是北斗之形。
她回身。
“你跟不跟?”
楚昭珩望着她,眼神复杂。他缓缓抬手,拭去嘴角血迹,迈步走上台阶。
两人并肩下行,台阶狭窄,仅容一人通过。越往下,风越大,吹得衣袂猎猎作响。井壁上的古字越来越多,却被层层血迹覆盖,难以辨认。
约莫二十级后,前方出现一道石门。门上镌刻巨大北斗图案,中央有一掌印凹槽。旁侧刻着一行小字:“双血同注,门启三息。”
沈清棠盯着那行字,眉头微蹙。
“双血?”她低声自语,“是谁与谁?”
楚昭珩站在她身旁,忽然抬起左手,按在胸口旧伤处——那是夜无痕所创,伤口未愈,皮肉青紫。他用力一press,伤口崩裂,鲜血涌出。
沈清棠一把扣住他手腕:“你做什么!”
“试试。”他说,“反正我也撑不了多久。”
“别胡来。”她拽着他后退一步,“我们还不知这门通向何处,贸然触发,后果难料。”
楚昭珩未挣脱,只是低头看着掌心流淌的血。血滴落在台阶上,冰面顿时绽开细碎裂纹。
“我的血……从见你第一面起就不对劲。”他说,“它认识你,也认得这里。”
沈清棠沉默。
她从袖中取出那枚染血的将军府令牌,指尖轻抚。背面刻痕模糊,似曾被人刻意磨去,但仍可辨出半个“昭”字。
她忽然想到什么。
“你娘……”她开口,又顿住。
楚昭珩望向她。
“你娘是不是也姓沈?”
他一怔,摇头:“我不知道。先帝从未提及她的身份。”
沈清棠不再追问。她将令牌收起,目光重回石门。
“先等等。”她说,“这门需双血开启,三息即闭,我们不知其后有何凶险。若门开之后,里面之物冲出,我们未必能挡。”
楚昭珩靠在墙上,喘息片刻:“那你打算如何?”
“等。”她答,“等我能确认这血究竟属于谁。”
她蹲下身,用银针挑起一滴血仔细端详。血色偏暗,流动之际隐约泛着金光,似混入某种异质。
这绝非普通人之血。
她忆起云清扬曾言:蛛网毒发作时,血液会与特定金属产生反应。而楚昭珩的血,能引动磁石,操控冰桥,开启机关……
她抬头望向井壁文字。
“镇魂锁龙……”她喃喃,“所锁者,究竟是谁?”
楚昭珩倚墙闭目,片刻后睁眼,目光落在她左肩。那里被衣料遮掩,但他知道——其下有一枚海棠状胎记。
与他母亲画像上的印记,分毫不差。
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被一阵剧烈咳嗽打断。黑血自唇角溢出,滴落在石门前的凹槽之中。
那一瞬,北斗图案微微一闪。
门内,机关转动之声悄然响起。
沈清棠猛地抬头,瞳孔骤缩。
门,要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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