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昭珩的手指彻底凉了,沈清棠的掌心还贴在他心口。那道北斗疤痕下的脉搏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,可她不敢松手。血槽里的蓝光仍在流转,像一条不肯熄灭的河,沿着石壁沟壑缓缓爬行。
她迅速将他拖向石槽边缘,背靠铜鼎安置。指尖一触到他胸前旧疤,皮肤竟微微发烫,仿佛有东西在皮下蠕动。她猛地缩手,鹿皮手套内侧已沾上一丝暗红黏液——不是血,是某种半透明的丝状物,正顺着纹路往她手腕攀爬。
沈清棠立刻扯下手套甩开,抬眼扫过密室。夜无痕仍靠墙坐着,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起伏,但锁骨下的心印咒忽明忽暗,像是被什么牵引着苏醒。她心头一紧,腰间银针尚未收回,最短那根已抵住自己心口。
她用力一press,尖端刺破衣料与皮肉,逼出一滴精血悬于掌心。血珠刚凝成形,空中骤然裂开一道无形缝隙,一只通体漆黑、形如蜘蛛的蛊虫从虚影中扑出,六足张开如网,直冲她面门而来。
沈清棠侧身避让,血珠落地,瞬间化作蛛网状纹路蔓延开去。蛊虫轨迹偏转,一头扎进那血痕之中,触须颤动,发出低频嗡鸣。她趁机后退半步,发现左肩胎记开始发烫,热度随心跳节律起伏,竟与楚昭珩残存的脉动同步。
头顶传来细微响动。石缝渗出深褐色油渍,一滴接一滴落在燃烧的青铜灯盏旁。青焰晃了晃,火舌舔上符文刻痕,沿着地面沟渠悄然蔓延。
另一只蛊虫无声浮现,比先前更小,色泽泛灰,径直扑向楚昭珩鼻腔。它没入肌肤的刹那,他猛然睁眼,瞳孔扩张至极限,右臂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,自心口疾速向上蔓延。
“它要夺我躯壳!”他嘶吼出声,声音扭曲如两重叠加。
沈清棠扑上前按住他双肩,耳后珍珠耳坠已被她摘下。她用尽力气砸向他眉心,夹层崩裂,最后一片布防图残角飞出,恰好贴在他额际。纸角沾染过将军府秘印,泛起淡淡金光,蛊虫触须剧烈抽搐,短暂退离。
楚昭珩咬破舌尖,一口混着铁腥味的血雾喷出,正中空中蛊体。两者相撞,发出刺耳尖啸,灰蛊在半空分裂又聚合,最终盘旋而上,欲重返铜鼎。
可就在这瞬息之间,沈清棠感到肩头剧痛——那只黑蛊竟调转方向,六足紧扣她左肩海棠胎记,口器刺入皮肉,开始抽取血脉之力。她闷哼一声,膝盖一软,却强行稳住身形。
“要么一起死,要么一起活。”她盯着楚昭珩充血的眼睛,将染血的手腕递到他唇边,“你要哪样?”
他没有回答,只是死死盯着她。下一瞬,他猛地抬头,牙齿狠狠咬住她肩头胎记边缘。鲜血涌入他口中,黑蛊剧烈震颤,体表裂开细纹,体内液体倒流,竟被硬生生拽回经脉逆向奔涌。
沈清棠痛得眼前发黑,却不敢抽身。她能感觉到两只蛊虫都在挣扎,一只在楚昭珩体内逆行,一只在她肩头疯狂吸噬,而她的胎记越来越烫,仿佛有熔岩在皮肤下流淌。
她强撑意识,拔出腰间剩余六根银针,依次刺入百会、膻中、神阙、巨阙、中脘、气海、关元。每落一针,体内混血便逆流一分,七处穴位隐隐形成北斗轮廓,引导血液在经络中循环回转。
楚昭珩察觉到变化,抬起颤抖的右手,用苍梧剑割开掌心,将血抹向石槽第七星位。血迹融入阵法核心,整座北斗血阵轰然再亮,蓝光暴涨,逼得两只蛊虫同时发出哀鸣,齐齐倒卷回铜鼎方向。
顶部落油速度加快,数滴火油溅入灯火,轰然燃起三尺高焰,顺着符文沟壑向四周扩散。火焰触及石壁裂痕,引燃残留药香,浓烟翻滚而出。
沈清棠拼尽最后力气,将银针尾端轻敲石槽边缘,发出七声脆响。每一响都对应一颗星位,阵法共鸣加剧,蓝光如潮水般涌向铜鼎。两只蛊虫在鼎口纠缠片刻,最终被吸入断裂银针之间,消失不见。
火势未止。燃烧的油迹已蔓延至石门附近,炙热气浪扑面而来。她想去阻断管道,双腿却一软,跪倒在地。余光瞥见楚昭珩仍握着剑,掌心血流不止,却固执地维持着阵眼压制。
她爬过去,伸手覆上他手背。他的手指僵冷,却没有松开。
蓝光终于稳定下来,笼罩整座密室。火油管道自行闭合,外泄停止,火焰失去供给,渐渐熄灭,唯余滚滚黑烟充斥空间。
沈清棠仰头靠上石槽,视线模糊。她看见自己的手腕伤口正在缓慢愈合,皮肤下浮现出淡银色纹路,如星轨般延伸至肩部。那枚海棠胎记不再暗红,而是转为半透明晶莹,随着呼吸微微起伏。
楚昭珩的头垂了下来,额头抵在她肩上。他还咬着她的皮肤,力道已松,嘴角溢出一丝血线。他右手仍紧攥着她的手腕,指节泛白。
夜无痕靠在墙边,心印咒光芒隐去,呼吸平稳了许多。面具残片滑落一角,露出下半张脸苍白的唇,似乎曾微微动过。
沈清棠想抬手擦去眼角灼热,却发现连指尖都难以挪动。她最后记得的画面,是楚昭珩睫毛上沾着的一粒火星,在熄灭前轻轻抖了一下。
浓烟中,铜鼎上的断针再次轻颤,发出极细微的嗡鸣。
石壁深处,某道从未开启的暗格边缘,出现了一道细不可察的裂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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