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面具裂开的瞬间,碎屑溅落在地,发出细微声响。沈清棠瞳孔骤缩,目光死死盯住夜无痕右脸颊——那颗泪痣下方,竟浮现出一片淡红纹路,形如海棠,边缘微凸,像是从皮肉深处慢慢渗出。
她扑上前,指尖触上那片印记。皮肤滚烫,脉搏微弱却与她左肩胎记隐隐共振。她猛地抬头,声音发紧:“这胎记……和我一样。”
楚昭珩剑尖一颤,寒声道:“别碰他!他是幽冥阁主,是柳相养的刀。”
“可他救过我。”沈清棠咬牙,从腰间抽出最细的银针,抵进夜无痕耳后穴道。针尾轻颤,他眼皮抽动了一下,嘴角溢出血丝,右手缓缓抬起,指向自己心口位置。
“他在说什么?”楚昭珩冷笑,“临死还想藏什么?”
沈清棠没答,只将左手按在自己左肩,指尖用力一划,鲜血涌出。她在空中疾书一道血符,动作迅捷而沉稳,仿佛早已刻入骨髓。血光未散,夜无痕胸前衣料突然绷裂,露出心口一处暗红印记——形状、大小、纹路走向,与她肩头海棠完全一致。
空气凝滞了一瞬。
她厉声开口:“同源血脉,方可共鸣。他是我兄长,同母异父,承自沈氏正统。”
楚昭珩瞳孔猛缩,弓弦已满,破魂箭直指夜无痕心口。他声音低哑:“二十年前,将军府大火那一夜,你本该死在火场。是你偷走了我的命格,夺走了她的血契。”
话音未落,箭矢离弦。
“不!”沈清棠扑过去,却只抓到一缕残风。
箭锋穿透胸膛,鲜血喷溅而出,染红了夜无痕半边脸。他身体一震,缓缓倒下,却被沈清棠死死扶住头颅。泪水砸在他脸上,落在那颗泪痣上,竟与血迹交融,泛起蛛网般的细纹。
她颤抖着手探入他怀中,摸出一块青铜残片。背面刻着几行小字:“陆昭明,沈氏长子,永镇幽冥。”
记忆翻涌而来。
七岁那年,火光冲天,少年将她推进密道,转身迎敌。月光下,他回头望她一眼,脸上就有这样一粒泪痣。她曾以为那是最后一面,原来他活着,活成了幽冥之主,替她守了二十年的秘密。
“师兄……”她嗓音嘶哑,“这一世,换我来护你。”
夜无痕嘴唇微动,气息断续:“棠儿……快走……龙骨之下……有你母亲的……遗诏……”
话未说完,头一偏,手垂落。
沈清棠跪在地上,抱着他的头,一动不动。直到他掌心朝上,露出一道陈年旧疤——形状歪斜,边缘参差,与她袖中将军府令牌的缺口,严丝合缝。
那是她七岁那年,亲手塞进他手中的信物。她说:“等我长大,带你回家。”
他守了二十年,从未离开。
楚昭珩站在原地,苍梧剑垂落身侧,指节泛白。他盯着夜无痕的脸,又看向沈清棠肩头——那里胎记仍在发烫,红得几乎透亮。
“你说他是你兄长?”他声音冷得像冰,“那你告诉我,为什么他会有我的北斗命纹?为什么蛛网毒会在他身上产生反应?”
沈清棠抬眼看他,目光锐利:“你以为你是唯一被种下蛊的人?当年那一夜,父亲用双生祭阵,将两个孩子同时封入命局。一个送往南疆,一个埋入幽冥。你们都是容器,但只有我能唤醒他们。”
楚昭珩脸色骤变。
他忽然想起八岁那年,生母自刎前,手中紧握一枚青铜碎片,上面刻着“双引归心”四字。那时他不懂,如今才明白——所谓容器,并非一人独承,而是两人共缚,以血为引,以痛为契。
而夜无痕,才是第一个被选中的人。
“所以……”他声音发沉,“我不是主角,只是替补?”
“你不是替补。”沈清棠缓缓站起,将青铜残片贴在胸口,“你是钥匙,他是锁。我是开启一切的人。”
楚昭珩眼神剧烈波动,蛛网纹在眼角若隐若现。他猛地抬手,剑尖指向夜无痕尸体:“可他已经死了。你还怎么打开那扇门?”
沈清棠没答,只低头看着夜无痕掌心的旧疤。她轻轻合上他的手,低声说:“他还留了东西给我。”
她伸手探向他颈后,指尖拨开血污,触到一处凹陷的皮肉——那里嵌着一枚极小的铜钉,形如钥匙齿。她用力一拔,铜钉脱出,尾端连着一根细不可见的银线,直通其脊椎深处。
“这不是普通的遗物。”她声音冷静,“这是‘活引针’,能连接死者的记忆脉络。只要还有一口气,就能回溯他最后看到的画面。”
楚昭珩皱眉:“你要用它?”
“我已经没有选择。”她将铜钉握紧,指尖渗血,“母亲的遗诏在龙骨之下,而通往那里的路,只有他知道。”
她闭了闭眼,将铜钉对准自己耳后穴位,正要刺入——
“住手!”楚昭珩一步跨前,扣住她手腕,“你知道这有多危险?一旦记忆反噬,你会疯掉。”
“那就疯吧。”她挣开他,“我宁愿疯,也不愿再被人蒙着眼走到尽头。”
楚昭珩沉默片刻,忽然松手。他转过身,背对着她,声音低哑:“如果你看见了我的过去……别怪我。”
沈清棠没问,只将铜钉缓缓刺入耳后。
刹那间,眼前景象扭曲。
她看见一座地宫,石壁刻满星图,中央悬着一口青铜棺。棺盖开启,里面躺着一名女子,面容与她七分相似,胸前插着一支玉簪,簪头刻着北斗七星。
一个孩童跪在棺前,浑身是伤,脸上戴着半块青铜面具。他哭着说:“娘,我没能救你。”
镜头一转,火光冲天,将军府陷入烈焰。两名少年并肩而立,一人穿着玄甲卫服饰,一人披着幽冥黑袍。他们同时割腕,鲜血滴入一只青铜盘,盘中浮现出山川地图。
有人在画外冷笑:“双生血引,终将归一。等到冬至祭天,胎记共鸣,龙骨苏醒,江山易主。”
画面戛然而止。
沈清棠猛地抽回铜钉,呕出一口血,单膝跪地。她喘息着抬头,看向楚昭珩:“原来……你也记得那场火。”
楚昭珩背影僵硬,右手紧握剑柄,指节发青。他没回头,只说了一句:“我每月十五毒发,不是因为蛛网毒,是因为那天,是我娘的忌日。”
沈清棠撑地起身,抹去嘴角血迹:“所以我们都被困在过去。但他不一样。”她看向夜无痕的尸体,“他选择了守护,而不是复仇。”
楚昭珩终于转身,目光复杂:“你现在知道了真相,接下来打算怎么办?”
“去找遗诏。”她将青铜残片收入怀中,语气坚定,“母亲不会无缘无故留下线索。她知道我会回来,也知道我会需要帮手。”
楚昭珩冷笑:“你以为外面还有路?密道塌了,铁笼在收,我们出不去。”
沈清棠没说话,只蹲下身,用银针刮取夜无痕心口箭伤周围的血痂。她凑近鼻尖一嗅,眉头一皱——这血里有股奇异的香气,像是陈年檀香混着铁锈味。
她猛然想起什么,迅速翻开他衣领内侧。一道暗红色符文烙在锁骨下方,形状如锁,中间一点朱砂,正微微发烫。
“这不是普通的伤口。”她声音发紧,“这是‘心印咒’,只有传位者才能种下。他不是幽冥阁主那么简单,他是……真正的继承人。”
楚昭珩瞳孔一缩:“你说什么?”
“幽冥阁真正的主人,从来不是柳相。”她站起身,目光灼灼,“是沈家。而他,是父亲指定的守护者。”
话音刚落,铁笼四周符文再次震动。
顶部裂缝中,一滴血落下,正好砸在夜无痕心口的箭伤上。血光一闪,整具尸体竟微微颤动,那枚破魂箭开始缓慢后退,仿佛被某种力量排斥。
沈清棠屏住呼吸。
她看见夜无痕的手指,轻轻动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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