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笼顶部的青铜盘裂开一道缝隙,半块虎符掉落,恰好落入沈清棠手中。她低头看着那残缺的金属,边缘与袖中藏的那一半完全契合。只要合上,或许能止住倒计时。
但她没有动。
夜无痕靠在铁笼角落,肩头黑血顺着铁链缓缓滑落,在蓝光下泛着诡异的暗泽。楚昭珩站在她身前,呼吸渐重,眼底浮起一层血雾,右手腕上的七颗痣隐隐发烫。
滴答声还在响。
每一声都像钉子敲进骨头。
沈清棠终于抬手,将两半虎符并在一起。可就在即将触碰的刹那,青铜盘猛地一震,蓝光骤灭,铁笼四周的符文开始由青转红,温度迅速攀升。她的掌心刚贴上去,就被烫出一道焦痕。
“不是这样……”她低语。
夜无痕喘着气,声音嘶哑:“机关要的不是信物完整,是活人共鸣。”
楚昭珩猛然抬头,目光落在她耳后。那里有一粒小小的珍珠耳坠,在蓝光里微微晃动。他喉结滚动了一下,忽然伸手扣住她后颈,另一只手按上她心口。
她还没反应过来,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。
一股滚烫腥苦的液体从他口中渡入,带着铁锈般的味道,顺着喉咙滑下。她本能挣扎,却被他牢牢锁住,动弹不得。刹那间,左耳后的胎记像是被点燃,灼热蔓延至全身,血液仿佛逆流,冲向四肢百骸。
她眼前一黑,又猛地清醒。
幻象浮现——七岁那年,母亲倒在榻上,指尖颤抖地指向药碗,嘴唇翕动,却发不出声音。她扑过去喊娘,可身体穿不透那层薄纱帐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睛渐渐失神。
“不要……”她咬牙,左手不受控地摸向袖中柳叶刀。
楚昭珩察觉,立刻咬破舌尖,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一瞬。他双臂收紧,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,额头抵着她的额,声音沙哑:“撑住……我的毒现在是你的命。”
她听见了。
也感觉到了。
体内的血不再乱窜,而是慢慢稳了下来,与那股外来之血交融奔涌,形成新的脉络。她强迫自己睁眼,死死盯住他心口——原本狰狞的蛛网状纹路正在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细密银线,如同新生经络般延伸。
这不是单向索取。
是双向绑定。
他的毒成了她的抗毒因子,她的血则成了压制他暴走的镇魂剂。
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,脉搏跳动的节奏与自己逐渐同步。原来所谓的“毒血契约”,从来不是谁依附谁,而是共生共存。
夜无痕突然睁眼,瞳孔缩成一线:“你们疯了?双生血一旦融合,永世不得分离!”
楚昭珩冷笑,唇角带血:“我早就不怕分离了。”
沈清棠深吸一口气,抬起手,将合二为一的虎符高举过头。同时咬破掌心,让那混合了两人气息的毒血滴落在青铜盘中央。
刹那间,蓝光暴涨,几乎刺瞎双眼。
铁笼上的符文由红转青,轰鸣声戛然而止。倒计时停在最后十息,指针凝固不动。四周温度回落,灼痛感渐渐消失。
她松了口气,膝盖一软,差点跪倒。楚昭珩及时扶住她,手臂依旧环在她腰间,力道未减。
“成了?”她低声问。
夜无痕却没放松,反而盯着头顶某处,眼神骤紧。
下一瞬,轰隆一声巨响。
一道厚重铁闸自上方轰然落下,砸在他们原本可能逃生的通道口,尘土飞扬,碎石四溅。铁笼依旧封闭,空气更加稀薄。
危机没解。
只是换了形式。
楚昭珩缓缓站直,将她护在身后,剑已出鞘三寸。他盯着那铁闸缝隙,冷声道:“有人不想我们出去。”
沈清棠靠着铁笼站稳,掌心伤口还在渗血。她低头看那虎符,发现青铜盘上竟浮现出新的刻痕——是一幅地图轮廓,线条蜿蜒如脉络,中央标着一个朱砂点,旁边刻着三个小字:幽冥阁。
她心头一震。
父亲真正的遗书,藏于幽冥阁总坛之下。
这是陆昭明信中写过的。
可这地图……为何会出现在这里?
她看向夜无痕。他闭着眼,脸色灰败,左肩衣衫破裂处,那枚珍珠海棠胎记在微光下微微发颤。似乎感应到她的注视,他睫毛轻动,却没有睁眼。
楚昭珩察觉她的异样,顺着她的视线望去,眉头一皱:“你在看什么?”
她没回答,而是弯腰捡起一块掉落的青铜碎片,边缘锋利。她用它划开手指,再次将血滴向地图。
血珠滚落,触及朱砂点的瞬间,整幅图纹忽然亮起一道微光,随即熄灭。但就在那一瞬,她看清了——地图右侧还藏着一行极小的字:血启门,命为钥。
她猛地抬头。
这机关要的根本不是虎符合一,也不是毒血相融。
是要一个人的命。
“你想通了?”夜无痕忽然开口,声音虚弱,“所以才迟迟不肯合上虎符。”
她盯着他:“你知道这是什么?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咳了一声,嘴角溢出血丝,“这是‘九宫锁’的最后一重——以命换门。开启幽冥阁地库的条件,从来都不是找到遗书,而是献祭一个海棠胎记之人。”
楚昭珩眼神一厉:“你是说,必须杀一个有胎记的人?”
“不是杀。”夜无痕缓缓抬头,目光落在沈清棠脸上,“是自愿赴死。只有心甘情愿,血才能激活机关。”
沈清棠怔住。
她想起母亲临终的话:“若你见海棠胎记重合,便是亲人归来。”
眼前这个人,是师兄,是幽冥阁主,是曾为她挡箭的影子。他活着回来了,却背负着比死亡更沉重的秘密。
她握紧了手中的虎符。
楚昭珩察觉她的动作,立刻抓住她手腕:“别做蠢事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她平静地说,“我只是在想,如果非要一个人去,为什么不能是你?”
楚昭珩一愣。
她转向夜无痕:“你说过,当年将军府大火,两个孩子都被种了蛊。一个送去北疆为质,一个扔进乱葬岗做死士。他是谁?”
夜无痕沉默片刻,终于开口:“他是你兄长。”
她心跳漏了一拍。
“你母亲怀的是双胎。你活下来,他被柳相带走,养在暗处,只为等那一天——当蛛网毒发作,需要至亲之血压制时,他就是最合适的容器。”
楚昭珩猛然回头看他:“所以你接近她,是为了替我找替代品?”
“不。”夜无痕摇头,“我是为了保护她。柳相要的不是容器,是心头血。冬至祭天,需用沈氏血脉炼蛊复活旧人。她若死了,一切终结;她若活着,就会被追杀到底。”
沈清棠呼吸一滞。
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局。
不是夺兵权,不是篡皇位,是要她的心脏跳动在另一个人的胸膛里。
楚昭珩忽然笑了,笑声低哑:“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,是想让我放她走?”
“我是告诉你——”夜无痕直视他,“你每月饮她的血压制毒发,你以为你在利用她?其实你一直在被她救。”
楚昭珩瞳孔一缩。
沈清棠抬手抚上耳后胎记,那里仍在发烫。她看着楚昭珩,又看向夜无痕,声音很轻:“所以你们俩,一个用我的血活着,一个为我断了生路。现在呢?谁来决定下一步?”
没人回答。
铁笼内只剩下三人交错的呼吸声。
忽然,楚昭珩伸手,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虎符。
她一惊,正要抢回,却被他拽进怀里。他低头看着她,眼底血丝未退,却格外清明:“既然非要一个海棠胎记的人去死——”
他顿了顿,将虎符塞进她手中。
“那就由我来选谁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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